云间竹声里(15)

“……”罗苓似乎不欲起争执，转了话题：“你哥说期末考后就选分科了？”

云筱：“我哪个哥？”

“你一定要跟我呛是不是？”罗苓皱眉，说，“我问了路家那小子你的事，你想选理科？”

云筱嗯了声，低头扯着衣服下摆，神色淡淡。

罗苓开门见山：“一个女孩子选理科干什么，念文科之后考大学选个金融专业，回来管公司。”

不知想到什么，云筱嗤笑一声：“现在开始想管我了？家长会一次也没来过的人，凭什么让我改志愿。”

“我不想跟你吵。”罗苓用手拨了下耳侧的头发，“就这样定了，选文科。”

云筱兀自点头：“可以，你会看见我每次交白卷的考试。”

罗苓拧眉：“你一定要跟我唱反调？”

“有吗？”云筱语气平静，“我只是希望你能尊重我自己的选择。”

“尊重？我把你养大你跟我谈尊重？”罗苓气急，音量稍稍拔高了些，“你是不是又要走你哥的老路，看我们这么大的家业没人管才肯罢休！”

空气突然寂静，落针可闻。

云筱低低笑了两声才开口：“这次是我哪个哥？”

罗苓冲口而出：“你亲哥！”

“哦，原来我还有亲哥啊。”云筱点头，又说，“说得好像你很不开心一样，明明他不能管家里你才是最开心的那个吧。”

罗苓一时顿住。

她没想到自己自以为这块隐藏得不错的遮羞布，会由自己女儿亲手揭开。

“你……知道了？”

四年前，云晟填报高考志愿毅然决然选择了公安大学，气得云成扬言要断绝父子关系。云晟只说了句“随便”就提着一个行李箱走出家门，再没回来过。

在云晟背后支持他做这个决定的是罗苓，在父子俩闹矛盾后调解的自然也是她，不过每次调解后的结果都是把两人的关系越拉越远。

云筱那时候还在读小学，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稍微长大一点后听见罗苓和外婆家的对话她就明白了——罗苓并不想把公司交让给云晟，或者说是云成前妻的儿子。

罗苓有些力竭，不想再争，只反复重复着：“我是为你好，我是为你考虑。”

云筱说：“那就不要干涉我的想法了。”

罗苓：“……”

谈到最后，罗苓摔门而出，回到了南边的别墅。

云筱查看完两只猫的状态，又收拾完自己后，躺在床上打算入睡。刚闭上眼，云成的电话就打来了，她一猜便知又是来做中间人的。

“筱筱，这么晚了睡了没？”

云筱抿着唇，柔了音调：“还没呢。”

“妈妈说的话只是提议，你要是实在不想，我们就不听。”电话那头传来云成疲惫的声音。

云筱默了默，似乎是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半晌后她闷声道：“好。”

等到云成又扯了些其他事后，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他说：“早些睡吧，老爸还要忙些其他事。”

“嗯嗯。”云筱顿了下，轻声说，“早点休息，晚安，爸爸。”

万籁俱寂，本应是很好的入睡时机，可一连串的烦心事在云筱头中私拉乱扯着。

睡不着了。

云筱翻身打开了嗡嗡震动的手机。

【宋祈：你的演讲比赛都多久了，还没信啊？@可我心里只有人民】

【可我心里只有人民：谁说的！本姑娘天纵奇才，当然入选了。】

【宋祈：什么时候？快说时间让游简送我们过去顺便去渝江玩。】

【可我心里只有人民：这周五，刚好期末考试结束后一天。】

云筱：“……”

差点把期末考试这件大事忘了。

【秦烨：好啊，你们偷偷出去玩抛弃我！@叁仟@可我心里只有人民】

【蒋闻：就是就是！@叁仟@可我心里只有人民】

【可我心里只有人民：诶？】

【宋祈：？你们两个摸摸自己的良心再说话，有本事别陪你们女朋友，我们一起去。】

【秦烨：当我没说……】

【蒋闻：悄悄隐身.jpg】

“唉。”

云筱叹了口气，反正睡不着了，爬起来刷两道题再酝酿睡意吧。

……

沅海的冬季带着南方特有的湿冷魔法。

寒风阵阵，悄然穿梭于大街小巷。

二中考场里不允许关前后门，方便领导督查。风凛冽地吹着，云筱一脸生无可恋，左手紧裹着羽绒服，右手伸着僵硬的手指奋笔疾书。

倒霉大发了，偏偏座位是第一列第六排！

下词考试绝不考第六，谁爱考谁考去吧。

后门的风直直往脖子里灌，云筱下半身被吹得僵硬，每场考试结束后都得缓好久才能直起身走路。

三天考试结束后，云筱终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再这样考一天，恐怕自己都得成老寒腿了。

回到教室，南里已经拖好了桌子，见云筱回来，她问：“你还好不，刚刚在考场我就觉着你脸色不对？”

云筱：“嗯，还好。”

南里：“等路大帅哥说完最后的话就解放咯！”

她已经开始想象美好的明天。

云筱一言难尽：“你……要不要看看有多少作业再说话？”

“……”南里默了默，随即捶胸顿足，“我美好的寒假生活没了。”

云筱摇了摇头，叹口气：“唉。”

不一会儿，路凛微进了教室：“现在把分科表交上来，确定都是家长签了字的吧？”

云筱交表的手一顿，然后轻轻放了下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