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竹声里(47)

云筱稳着一步走了四五秒，终于走出几步直线，她兴奋地转了个圈，面对着游简：“看，我说我能走！”

“嗯，很棒。”

游简看着路灯下脚步雀跃的云筱，忽地怔了神。

她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活泼、明媚，有些洒脱，而不是终日寡言寡语的模样。

他刚要回答，就见云筱向后一倒。来不及细想，他连忙跨上前一步将人拉住：“你——”他迟疑了不到一秒，“算了……”

游简索性蹲下身子让她上来，打算背着她一路走回去。

云筱趴在游简背上，突然出了声：“我的哆啦A梦呢。”

“在我家呢，被养得好好的。”

“哦哦——”

不一会儿，她又说：“我考上沅大了。”

“我知道。”

“可我没有和学长选一样的专业。”

“那你也还是我的学妹。”

“但是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我都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学妹。”

云筱开始沮丧，她当初要是念的一中，就能是他真正的学妹了。

“我说你是你就是。”

“我不差劲吧？”

“你永远是最棒的。”

云筱忽然吸了下鼻子：“可我还是差那么一点——”差那么一点才能追上你的步伐。

游简一怔，他好像明白云筱这样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了。

他说：“小竹子，你才是太阳，永远不要围着别人转。”

一步一步走过梧桐大道，云筱趴在他的肩上，酝酿许久方才开口：“学长，你知道吗，学校论坛上说……”在夜晚的路灯下牵手走过梧桐大道的情侣，会永远不分开。

那么背着算吗？应该也算吧。

云筱倏然消了音。

游简等着后文却一直没等到，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发现没应答后，才发现人已经昏昏欲睡过去。

九月，路灯，晚风，梧桐叶……

多年后南里问云筱对青春的回忆是什么，她如此回答。

以及那个背着她走过整条大道上的温柔少年。

云筱在宿舍楼下被叫醒，慢吞吞走回寝室后，南里已经洗漱完上了床。等到云筱洗完澡出来后，南里已经清醒了不少，正和孟绥安视频道别。

电话挂断后，寝室里熄了灯，窗外的月色透过没拉紧密的帘子洒下。

黑暗中，云筱突兀地问了句：“里里，恋爱是什么感觉？”

“啊？”南里转了身，有些诧异，“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脑子里仍是昏昏沉沉的，云筱默了几秒：“我想知道，到底有什么不同……”

南里细细感受了下，才道：“可能，就是，我站在他身边时多了几分底气吧？”她回想了以前的感觉，又说着自己的打算，“如果绥安不说，我也会自己迈出那一步的。”

“你不害怕吗。”黑暗中，云筱睁开了疲惫的双眸，怔愣望着天花板。

南里问：“怕什么？”

“万一他不喜欢你，朋友都没得做……”

南里想了想这种情况，掷地有声肯定道：“不可能！我这么优秀，他没道理不喜欢我。”

“……”云筱坚持，“万一呢？”

“那我就追他呗。”南里无所谓笑笑，“只要有恒心，铁棒磨成针。”

云筱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哦了一声，整个房间再次回归宁静。

酒精的作用下，云筱眼皮沉重，脑子却越来越清醒。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脏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跳动的声音。

翻了个身，她强迫自己尽快稳下心来入眠。

“筱筱。”南里轻微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她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斟酌怎么说出口，而后还是慢慢说了出来：“你太明显了。”

两人彼此都心照不宣，知道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云筱心里兀地咯噔一下，慢慢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像是拖出来的，“真的，很明显吗？”

南里点头，缓缓道：“嗯，虽然我也不知道游简哥到底为什么没看出来。”

是没看出来，还是不想看出来？谁也不知道。

长久的沉默蔓延在空气里。

云筱闭上眼睛：“很晚了，睡吧。”

南里叹了口气，翻身入睡。

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云筱又慢慢睁开眼，盯着面前的墙壁发呆。

思绪久久不能停下，她其实很想告诉南里。

“我就是个胆小鬼。”

如果她卑微的爱没有热烈的回应，她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的。

……

翌日，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避过了昨晚的话题。

没过几天，军训如约而至。

两人再创佳话，烈日炎炎下同一时间晕倒在了操场。

操场入口旁的临时校医室内，两人坐在床上相顾无言。对视几秒，两人瞬间笑了出来。

南里抑制不住眼泪，边笑便抹泪水：“看以后谁还说我们俩没缘。”

云筱笑得稍微含蓄些，只不住地点头。

军训的大半月里，云筱和南里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由于晚上只有一个小时的晚饭时间，两人被高中从不用自己抢座位的习惯养坏了，竟连大学食堂也挤不进去。

看着眼前乌泱泱的军绿色帽子，云筱艰难咽下口水，提议道：“要不，我们买点面包随便对付一下？”

南里当即附和。

在某天晚上云筱再次低血糖晕倒后，游简匆匆赶来得知原委后，语气淡淡：“抢不到晚饭是吧？”

云筱心虚捏住被子，正想说“下次一定抢到”，然后她听见游简说：“每天晚上我过来给你们送晚饭。”

云筱震惊瞪大了双眼，不太自然地说：“不，不好吧？学长这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