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出逃(130)
唐愿看了李阿姨一眼:“李姐你去把医药箱拿过来。”
李阿姨急急匆匆地朝着楼下跑。
吴群继续道:“在她没有清醒的迹象前,你们先把毛巾打湿,拧干水,敷在额头上,估计没多会人就会醒了。”
唐愿本来想让陈一归去准备,看见陈一归担忧的神情,应道:“好,我去准备。”
吴群也没什么可安排的,离开看着陈一归道:“她这个情况得挂针,我去医院里拿药品,你们也不用过于着急,打完退烧针预计一天就能退烧。”
陈一归的呼吸稍微平缓些:“麻烦您了。”
涂漫漫意识一直介于清醒和迷糊之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她,艰难睁开眼看见陈一归的脸近在眼前。
少年眉骨高耸,不知为何满面愁容,她下意识伸手想抚平他眉宇间的小山,实在又抬不起手臂,只记得在昏睡之前,听见陈一归让她张嘴。
张嘴干什么?
奇怪的要求,可说这话的是陈一归,她意识不清,也听话照做,在之后的事就完全没印象了。
脑袋像是裂开又被拼凑在了一起,那股痛意牵扯着面部表情,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分钟,僵硬的背部有些麻木,她用手臂撑在床上,想要半坐起来。
陈一归在床边不知坐了多久,湿毛巾换了一个又一个,吊瓶里的水滴滴答答直至下完,尽管吴群告诉他已经退烧了,他仍然执拗地坐在床边,盯着涂漫漫像是盯一个随时会被人偷走的宝贝。
床上的人一有动静,他就站起身,向前走几步:“醒了吗?怎么样?感觉好一些了吗?”
向前跨了几步,他上半身猝不及防地摔进床里,与涂漫漫的脸仅差几公分,他眼睛眨了两下,看着少女光滑白皙到不见毛孔的皮肤,大脑宕机。
涂漫漫也是吓得不轻,她的鼻尖上甚至被陈一归额间的头发扫过,乌龙香味的洗发水味道涌入鼻子,她的脸色迅速蹿红,红意比高烧时更甚。
她别开眼,手指无助抓着床单,羞赧道:“干,干什么?”
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脑海里涌入一道声音,是意识消失前的那句:张开嘴。
她将此刻与记忆中串联到一块,微微张开嘴,半晌都没等到陈一归的动静,无声又将嘴巴张大几分。
“嗯,没有蛀牙。”陈一归忍着笑,语速极慢,配合道:“先合上吧,下巴再脱臼就麻烦了。”
热意从脸颊蔓延到了耳尖,涂漫漫再迟钝也听出了调侃之意,回过头,装凶道:“看好就往后退一些,你靠我太近了。”
这个姿势说不上雅观,陈一归试图站起身,稍微动了下,腿上的麻意迅速攻占大脑。他轻声嘶了一下:“得等会,腿麻了。”
涂漫漫眼神乱瞟了几下,左右晃了几下,又迎上陈一归的视线,轻咳一声,没话找话:“好热。”
陈一归冷哼一声:“你还知道热?三十九度一,有什么事你不能直接告诉我,非得让我,我们这么担心你?”
涂漫漫想起昨天的冷水澡,听着陈一归夹带着怨念的话,心虚得不行:“洗澡的温度调的有些低了,没想到就发热了,老了老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我之前……”
看到陈一归愈发不快的眼神,她堪堪闭上眼,尾音消弭在空气里。
“是不是团圆饭的事?”陈一归说的是问句,用的确实陈述的语气,垂眼看着紧抿的红唇,声线压得极低:“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出息了,还是太怂了,这么一件小事,你只要张口,我肯定不会勉强你,你倒好,把自己搞得高烧,和我说一声就这么难吗?”
涂漫漫自知理亏,明知保持沉默,选择不接话。
腿部的酥麻正在消失,陈一归不动声色动了动脚尖,没着急站起来,盯着近在咫尺的脸,拖着长腔:“不是有很多话要说,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
涂漫漫垂着脑袋,装哑巴。
陈一归垂眸,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再也没了不快,唯独剩下少年的狡黠:“抬起头,我碰碰你额头,看看你烧退了没?”
涂漫漫理亏在线,格外听话,微微抬起头,超越安全的近距离接触,她的眼神略过长翘的睫毛,往下是高挺的鼻尖,再往下是薄唇。脑袋里又响起那句“张开嘴”,她知道再看下去是要出事,果断的闭上眼,像是等待着医生检查的病人。
额头上很快传来触感,轮廓有些奇怪,与她想象的手背触感完全不像。
她偷偷眯了下眼睛,眼皮刚掀开一点,又吓得紧闭。
不是手背,是额头。
是陈一归的额头在碰她的额头。她紧张地向后撤,对方又紧追不舍,不仅是额头,她的鼻尖不知又碰触到了什么位置,她彻底乖了,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额头上的触感消失。
陈一归稍微后撤,看着对面脸上如临大敌的慌乱,可耻地欣赏着。他调整重心,站起身,没打算开口,深邃的视线落在那双紧闭的眸子上,耐心地等着。
涂漫漫试探着睁开眼,确定陈一归退到安全距离后,才缓慢地睁开眼。
两人像是站到了赌桌上,一场无声的博弈拉开帷幕,双方静等,都等着对方亮出底牌。
陈一归放下僵持的态度,无声叹了口气,承认自己栽进去的事实。他坐在床边,眯着眼睛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情绪:“是我考虑的不周,明知道你肯定不适应人多的场合,还是想让我家长辈见见你。”
涂漫漫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她以为这件事会以她的高烧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