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如梦·携盲妓出逃(2)
次日晌午,老龟公将门拍得砰砰作响,“萧公子,您可玩尽兴了?”
萧涟从睡梦中惊醒。被她当做长枕的秋雯,几乎吓得从床上滚落,慌忙往门边爬去。
“耀叔,公子还在睡。”
“公子还在睡,你不知道早些出来洗洗?”
“待会还有事要做,要是耽误了,有你好受!”
萧涟带着起床气,一脚破开门,佩剑在手中一转,金头剑鞘顶在老龟奴胸口。
龟奴矮她半头,又黑又瘦,叫她一吓唬,顿时没了方才架势。
“萧、萧公子,有话好说啊。”龟奴陪着笑,小心解释,“您是第一回来,恐怕还不知道,长秋阁有长秋阁的规矩。”
“什么规矩,老子睡觉就是天大的规矩!”
“萧公子,咱们这里姑娘到辰时前就该出来,立规矩做活,学琴棋书画,这些可是一样都不能耽误。”
萧涟极不耐烦,却不敢真动粗,她父亲叮嘱过,不可闹出人命,否则打断她的腿。
萧涟只得从头上拔下翡翠簪,扔在龟奴手上,“你们不就是要钱!老子给你就是。”
动静闹得大,长秋阁的老鸨子都捏着帕子跑了上来,“萧公子,瞧您这话说的。”
老鸨子人称葵娘,是个精明人物。遇上个出手阔绰的新客,连夜就叫人去打听。
“萧公子要是喜欢,晚上再来,只不过......”葵娘抢来龟奴手里的翡翠簪,替萧涟簪回头上,“只不过这歌舞管弦是一日都荒废不得的,萧公子误会了,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葵娘递给龟公一道眼神,秋雯就像个麻袋在萧涟眼前叫人抗走了。
手脚耷拉着,毫不挣扎,但凡离远看,都是难辨生死。
“萧公子,您要是还乏就再睡会,或者,我招呼几个小丫头来伺候。”
萧涟没理会,将葵娘一把推开,带着一肚子气走了。
在万金记玩了一天骰子,又斗了两回鸡,最后贵重的东西叫人拉回府,自己带散钱又去了长秋阁。
她也不知道为何想了一天秋雯,或许因为她的伤,也或许只想找个人哄她睡觉。
长秋阁有三绝色,号称三秋。
秋水,秋荷,秋雯。
三秋每日接客两回,申时、戌时竞价,价高者得。
萧涟酉时初来,秋雯正在上房与人相欢。
葵娘正坐在一楼散台,翘着脚,拨拉桌上的银子,见萧涟踏进门,赶紧叫人替她看住钱,自己提裙迎上。
“萧公子,今来的早啊。”
萧涟收起折扇抵在葵娘腰际,“秋雯呢?”
“她......嗨呀。”
葵娘陪笑。
“她生意自然没有断的时候,萧公子先在咱们这吃顿饭,等戌时了,她自然是您的。”
的确,论竞价,营州城没几个能竞得过萧涟。
“不妨事,我上去找她。”
“哎!”
“萧公子,使不得!”
葵娘吓白了脸,挡住萧涟前路,“公子,秋雯她是在接客!”
她索性将话说明白了。
萧涟白了一眼,这点事难道她还不清楚么,索性也将话说明白了,“我不进去,就在门口等。”
葵娘二十多年来,什么人没见过,但最怕不知轻重又有靠山的主。
“公子啊,算我求您,在楼下听会儿曲子,看会儿舞。”
“哎呦,时间还早,您干等着多累。”
这话犹如耳旁风,吹过就过了,只记得个响,萧涟将葵娘一把搂在怀里,“葵娘,你去给我搬个太师椅,我去楼上等。”
萧涟从怀里掏出钱袋,掂了两下,塞到葵娘手里。
还不及葵娘数钱,萧涟三跳两不跳,踩上桌子,抓着房梁悬挂的红绸,来回一荡,蹿上了二层。
“萧!”
萧涟回过头,食指比在嘴前,叫葵娘噤声。
房里,不像她想的那样,哼哼唧唧,只有个粗鲁的男声,时而低吼,时而喘息。
许久,又是“咕咚”一声。
随之而来,是秋雯闷闷的一声呻吟。
听这动静,大概是叫人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
“哎呀——”
男声又响起,萧涟对这声音开始莫名厌烦,甚至撸起袖子,想等这人出来与他比试比试。
几寸啊,这等嚣张。
常逸尘
萧涟忽觉脚跟叫人踢了一下,转过头来,竟是个熟人。
“你也来这?”
“萧涟,这话难道不该我问你吗?”
常逸尘一袭暗纹锦襕,歪肩站着,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有一只胳膊动起来不方便。
这都是萧涟干的好事。
“常逸尘,我做什么恐怕你管不着吧。”
常逸尘虽残疾,眼神却是异常凶厉,挪两步,低头凑到萧涟耳根,“萧涟,为夫只是残了,又不是死了。”
他原本只是想问她一个女子跑来干甚,既然萧涟误会,那就让她误会下去。
萧涟因伤过他的缘故,愧极生恐,一把将人拍开,“常逸尘,你是要入赘我萧家,可不是什么正经主君,休要太过分了!”
常逸尘不堪这般推搡,撞在栏杆上,要不是把得紧,非从二楼出廊摔下去不可。
“萧涟!你要真有种,就一剑杀了我。”
常逸尘连声咳喘,竟吐出口血来。
萧涟吓得不轻。
萧涟父亲虽为节度使,独揽一方大权,可常逸尘身为长使之子,家中实力也不容小觑。
至少伤了他,她不会有好果子吃。
比如上次,打猎时误伤了他的胳膊,导致他有了残疾,萧涟挨了顿好打不说,还将自己的婚事给潦草交代了,最痛心的,莫过于连累伺候她的几个仆人,全叫萧堂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