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间沉默地松开展流舒的手腕，深深地看向展流舒的眼眸。

只见他的一只眼睛被鲜血糊住，而另一只浅琥珀色的眼眸，瞳孔圆润，完全没有之前竖瞳的影子。

但谢云间相信，她绝对没有看错。

“流舒中了散灵丹，小师妹中蛊，这次武试怕是……”二师姐叹了口气，摇摇头。

“未必。”谢云间忽然开口，“如今只有一个宗门三场获胜，其他宗门皆有胜有负，我适才平局不减分，所以杏林门此刻实为排行第二，哪怕接下来三师兄无法上场，也有比较大的胜算。”

谢云间说完，顿了顿，忽然意味深长地看向展流舒，“而且三师兄虽然灵力全无，但其实状况嘛……”

“我没事，可以上场！”展流舒被谢云间看得心中发虚，急忙说道，“我私藏了回血丹，刚刚已经服下了，虽然灵力一时半会无法恢复，但是——”

“一颗价值千金的回血丹？好小子，藏了这种好东西，平时也不知道孝敬大师兄。”沈飞翻了个白眼，啐道，“行了，你歇着吧，没有灵力，上场找死吗？老子再赢两局，小师妹我看也行，咱们一定能进最后的隐藏试炼的。”

真的是回血丹吗？

他什么时候服下的？

打败楚枫华之后？

谢云间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展流舒，心中升起了一抹怀疑。

难道他在偷偷修炼其他功法？

可是什么功法，会让人的眼睛变成竖瞳？

“武试第二轮，抽签开始！”最后一场比试终于结束，关玄止清了清嗓子，摇晃竹筒，两根竹签掉了出来。

竹签落地的瞬间，关玄止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神情，旁边赤药谷二长老的表情也变得难以言喻起来。

“……杏林门展流舒，杏林门符小云。”关玄止举起竹签，宣布道。

“有病吧这规则！！”沈飞当场掀了桌子。

“至少不是抽到你和小师妹，让流舒去打外战。”二师姐苦笑着说道，“何况流舒没有灵力，左右都是输，输给小师妹，反而不用担心小师妹扣分了。”

沈飞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总是觉得憋屈，抽到了一名气修，揣着一肚子火离开了。倒霉的气修两股战战，看着低气压的沈飞，几乎要直接认输。

“小师妹，咱们……”展流舒与谢云间走到场边，犹犹豫豫地开口。

“讲和吧。”谢云间摊手，“我们两个，一个被下药，一个中虫蛊，难道你想打一架不成？”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去认输。”展流舒挠了挠脸颊，说道。

“有何必要认输？”谢云间哂笑一声，忽然眯起眼睛，问道，“对了三师兄，能不能告诉我，你除了医修功法外，有没有修炼其他的功法？”

展流舒一愣，摇了摇头。

谢云间问话之时，一直仔细盯着展流舒，见他反应完全不似说谎，之前心中的笃定渐渐弱了下去。

难道那个竖瞳，真的是她看错了不成？

这到底是符小云的身子，灵觉极弱，连周海的蛊术都发现不了，的确有可能看错展流舒的眼睛。

是了，她已经不是千年前那个谢云间了。

无论内心如何强大。

她现在只是杏林门的废柴小师妹。

一个连灵力都凝聚不了的废物。

想到此间，谢云间心中微微失落，垂下了眼帘。

“小师妹，你没事吧？蛊虫在你的灵体作乱吗？”展流舒担忧地问道。

谢云间抬眼，看向伤痕累累的展流舒。年轻医修浑身浸透血迹，脸上的鲜血虽然被仔细擦过，但尚未愈合的伤口仍然往外渗着丝丝缕缕的血丝。

而他眼中的关切，是真的。

说到底，如今的杏林门中，只有展流舒一个正常人。

她怀疑他修炼邪门功法，可现在的杏林门……在外人看来，她自创的医修功法才是邪法吧。

谢云间心情复杂，摇了摇头，甩掉内心的胡思乱想，抬头冲展流舒扬起一个笑容，说道，“三师兄，我没事。我去讲和，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展流舒点头答应，却亦步亦趋地跟着谢云间，直到谢云间跟看场的修士讲明情况，判定平局之后，二人才一起回到了杏林门大本营。

回去的途中，二人刚好路过临时散修门，符佰烟正巧击败对手，从台上下来。

临时散修门的人立刻狗腿地迎上前去，一人摇着小扇子给符佰烟扇风，一人捧着水葫芦问符佰烟要不要喝水，一人两手空空，却一刻不停地手舞足蹈，不断地向符佰烟输出种种华丽的溢美之词。

符佰烟走投无路，被几人包围在中央，面无表情，垂下的手背上却悄悄青筋暴突。

“噗嗤。”谢云间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活该。

谢云间在心中说道。

符佰烟听到了谢云间的笑声，抬起了眼帘，浓密的眼睫洒下一片阴翳的阴影。

这是什么眼神？不许随便迁怒！

谢云间立刻掩起笑容，目不斜视地与展流舒走了过去。

“小师妹，你笑什么？”展流舒疑惑地问道。

“我笑一个闷葫芦，马上就要被几只嗡嗡叫的苍蝇烦死啦。”谢云间估摸这个距离符佰烟听不到了，小声笑道，“其实我怀疑他有那个……交流恐惧症！”

“你说刚刚那个散修吗？”展流舒说道，“交流恐惧症？这也是你在藏书阁看来的一种病吗？”

谢云间听了，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对对，是一种病，谢祖师爷亲口承认的病……”

二人身后，符佰烟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难看得像是吃了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