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间叹了口气，忽然“咦”了一声，问道，“掌门怎么还没过来？”

“以掌门的修为，肯定不会有事的。”秦芷君说道，“也许是追杀骨杖三煞，还没回来吧。”

“不管怎样，先去看看吧。”谢云间说道。

不知怎么回事，谢云间心中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祥的预感，联想到她与符佰烟之间莫名其妙的灵体连接，谢云间蹙起眉头，加快了脚步。

符佰烟的房门紧闭，里面毫无光亮。

谢云间猛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白色烟雾比她们房间强烈得多，几乎使人窒息。

“掌门？”谢云间掩住口鼻，试探性问道。

房中一片寂静。

秦芷君使出灵力，把房间中的烟雾全部压到地上，莹白的骨粉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火光一闪，谢云间点亮了烛台。

符佰烟的床铺整整齐齐，完全没有睡过的痕迹。

窗户被暴力劈开，断裂的木茬上沾着新鲜的血渍。

“小云，你快来看这里！”秦芷君忽然低声惊呼道。

谢云间一回头，秦芷君站在桌子旁边，“滴滴答答”的细微声音传来，鲜血一滴一滴地从桌边坠落，砸在地上。

地上的骨粉沾了血，不知为何，竟然结成了细小的晶体，折射着烛光，诡异至极。

在一地莹亮的红色晶体中，谢云间忽然看见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一抹银光，在细小的红色晶体中，熠熠闪光，格外扎眼。

谢云间心头一跳，猛地蹲下身子，拨开一地的红色结晶，那抹银光立刻显出了全貌。

是一根银针，静静地躺在地上。

银针上同样沾着血迹，却掩盖不住银针本身散发出来璀璨的光芒。

“九针……”

谢云间喃喃道。

“这是掌门的银针？”秦芷君也蹲了下来，惊道。

“不，这是……”谢云间咽下说了一半的话，拾起地上的银针，入手触感极其熟悉，打消了她最后一丝怀疑。

这是她的银针。

跟她走南闯北，救治无数病人的银针。

总共九根银针，她曾经将它们传给符佰烟，亲手系在了他的腰间。

本以为他早已扔了，没想到竟在此处出现，沾着血迹，掉落在地上。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从未用过九针。”谢云间喃喃自语道，“每次不得不用针法，他都是临时使用发丝针。”

那这根银针，究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何况以符佰烟的修为，怎么可能有人伤得了他！

“我们快去寻找掌门！”秦芷君看着沾血的银针，神情凝重，说道。

“走！”谢云间点头，收起银针，与秦芷君一起，从劈开的窗户中跃了出去。

夜深露重，潮湿的地面上，一行凌乱的脚印一深一浅，蔓延到远处。

“不是掌门，这人受伤很重。”秦芷君稍微松了口气。

“跟上去看看。”谢云间的神情却没有缓和，沉声道。

二人顺着脚印，走了许久，脚印越来越乱，最终变成爬行的痕迹，空气中血腥味越来越浓郁，那人爬了许久，终于再也爬不动了。

谢云间和秦芷君眼前，出现了一具男人的尸体。

白色的骨杖倒插在他的胸口之上，那人两颊凹陷，圆睁双目，死状极为凄惨，身下的鲜血积成了一个血潭。

“掌门？”秦芷君四下环顾，试探着叫道。

一道轻微的咳嗽声传来，秦芷君和谢云间立刻循声看去，只见符佰烟一身黑衣，双手抱胸，倚靠着树干，见到二人，又忍不住咳了一声。

“掌门，您受伤了？！”秦芷君大惊。

谢云间上前一步，月光之下，符佰烟眼底乌黑，薄唇惨白，整个人像是从地底逃出来的幽魂。

不是骨杖三煞导致的伤。

谢云间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鬼使神差地伸手，掌心躺着她的那根银针。

“你是不是在找它？”

谢云间缓缓地问道。

沧笙踏歌送流年（六）

符佰烟见到银针，瞳孔骤缩，出手如电，将银针攥在了掌心。

“谢祖师爷留下的九针，并不是被你丢了，而是一直在你体内，被你用来封印九大生穴，对吗。”谢云间极慢极慢地说道，神情复杂，看不出喜怒，“九针封印，阻止身体衰老，必须时时刻刻忍受钻心蚀骨的痛苦。像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值吗？”

符佰烟眸光沉沉，眼底乌青如墨，像一抹跨越千年的幽魂，沉默地看着谢云间。

谢云间看着这样的符佰烟，心情极为复杂，想叹气，却勾起了一抹黯淡的笑容，像是梦呓一般说道，“我想起来了，那天在异界，弄坏了你的衣裳，我看到过的……”

那天，谢云间不小心撕开了符佰烟的衣衫。

在裂开的衣衫中，谢云间曾无意间瞄到过极细微的反光。

就是她的九针。

可惜那时的她并未深想。

“不用再说了。”符佰烟忽然打断谢云间，背过身去，解开一点衣衫，将银针缓缓刺入了胸口。

等符佰烟整理好衣衫，转过身来，眼底的乌青已经悄然消散了，薄唇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谢云间默然，移开了目光。

“掌门……”秦芷君讷讷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一下，才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符佰烟摇头，说道，“既然你们已经看到了，我也不再隐瞒，九针封印，的确是用来封印生穴，阻止衰老的。”

秦芷君张了张嘴，依旧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垂下眼帘，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