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终相缝(13)

因为她看中了租住的小区楼下一个铺面，店铺不大，所以转租下来花的钱不多。苏矜当时存的钱加上贷款，够她开店的启动金了。

现在沈棠这么问，苏矜心里也大致想了想，她已经有三年没回过家了，自从开了这家广式打边炉的小店，生意还不错，每天都很忙。

“就那样吧。反正天天在店里，没时间联系，也没必要和他们联系。就我妈偶尔过来看我一下。”

沈棠撇了下嘴角，一脸为她不值当的表情。

“你花了那么长时间，和卧底片一样，跟周清之分手了，然后一直忍痛死虐他，让徐子尘以为你真的抛弃周清之爱上他了，结果背地里还到处找人脉，把周清之的简历推荐给那些院士——”

沈棠一口气说完这一长串，放下筷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矜：“你做了这么多，难道就是为了像现在这样，躲回弄堂里卖打边炉和海鲜粥？”

“做吃的有什么不好啊？比做实验容易多了。”

苏矜一向很会避重就轻，支着脸，歪头看沈棠：“比起那些枯燥死脑细胞的数据，我还是当个不用动脑筋的老板娘比较好。”

苏矜说着，环顾一圈自己的小店，与周围相熟的食客相视一笑。

但沈棠显然不信，翻了个白眼：“那你连店里的海鲜，都是托人从周清之家买来的，这事又怎么说？”

“扶贫项目咯，增加江浙沪渔民平均收入。”

“苏矜，你脑壳秀逗掉啦！既然你一直爱他，就算之前有任何不能说的误会，现在还有什么解不开的？而且周清之一直在找你，你明明知道……”

“沈棠，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不付出代价就可以得到回报的。”

约是没料到苏矜忽然会正经，沈棠有些愣住。

“我伤害他的时候不留余地，是因为那时我就没想过，以后还会和他在一起。也许你会觉得我太极端了，可牺牲这段爱情，就是这场赌局我该要付出的筹码。”

从一开始，苏矜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他现在进了研究院，有新的朋友，新的圈子，这些都是他本来该拥有的好开始，不是吗？”

戒指

收银台前有人唤了声买单，苏矜站起来，示意顾客稍等。

“我想帮他实现的这些事，通通都实现了，我不觉得还有什么失望了。”

“那你真的……不打算再见他了啊？”

当沈棠问到这句话，苏矜不知为何想起当时，最后在医院见到周清之的那天。

她依然记得他被自己伤害了无数次后，第一次露出那样绝望和死心的眼神。

他应该彻底恨死自己了吧。

想起这些，苏矜眼底依然会氤氲和酸涩，却故作轻松说：“哦，不见了。”

“你真的不遗憾吗！？”沈棠再三追问。

“遗憾吧，但不后悔。”

苏矜起身，步伐轻快地朝等待她的顾客走去，仿佛刚才她们谈论的话题，不过是今日天气那样轻松。

望着她的背影，沈棠竟都开始觉得鼻酸，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好了，你都听到了吧？我真的只能帮到这里了。”

挂掉那通放在桌上，一直悄悄处于接听中的电话，沈棠朝店外三点钟方向，压低帽檐的身影看了一眼。

苏矜在低头忙碌时，一顶黑色棒球帽忽然被轻扣在了收银台上。

她以为是相熟的顾客开玩笑，并没有多想，只是随口问道：“请问需要什么？”

“苏矜，我们的专利申请通过了。”

点单机上的手指骤然一僵，苏矜有那么几秒一动没动。

直到白纸黑字的专利书被递到她眼前，苏矜才诧然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人。

被翻开的那一页上，专利所有人的署名一栏用中英文并排写着的是：苏矜、周清之。

“怎、怎么可能……”

苏矜吓得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墙上。

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被沈棠给出卖了，而是……

专利书上怎么会有自己的名字？还是在他前面？！

这明明是他的专利！

“周……”

她突然叫不出周清之的名字，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最后大脑一抽，她从收银台后挤出来，试图想要逃跑……

可惜周清之已经堵在那里，她逃跑不成，反而一头撞到了他怀里。

“苏矜，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周清之打听了她三年下落，可所有的同学和老师，都不知道苏矜后来去了哪儿。

只有一个从苏矜曾经住址发出的U盘，寄到了周清之手里，那里面是当时徐子尘拷走周清之所有的资料。

如果不是因为沈棠太馋，喜欢到处找好吃的探店，而偶遇到在店里的苏矜，他或许永远都不知道，苏矜藏在哪里。

周清之紧紧抱着她，像是生怕她再消失。

“我不太会哄人，也说不出‘如果失去你，这些成果就对我毫无意义’这种话。但我知道这上面一定要有你的名字。”

店里有食客注意到了这边，纷纷扭头看过来。而苏矜也做不了缩头乌龟，在他如此诚恳的话语下，只能抬起头，慢慢看向他。

理科男的表达总是浪漫不足，严谨有余，却胜在那个温柔的笑意，一如当初清晨在那条渔船前，他对她告白心事的真诚。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他的眼底在泛红。

“苏矜，除了我的父母，对我来说，你比我这辈子遇到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更加重要。”

小小一枚戒指被他从口袋中掏出来，郑重捏在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