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与熊(33)

今天的课，是一位男教练。

热身环节中，丁一趴在瑜伽垫上，教练拿泡沫轴帮她放松臀腿。

陈烨就在他们旁边。虽然他知道这都是健身的必须动作，但心里还是有些冒火，不由自主地往丁一的方向瞄去。

“陈哥，你侧一下身子，陈哥，陈哥？”

陈烨的教练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有了反应。

一旁的丁一看在眼里，暗自发笑，心想：健身还有溜号的。

做完热身运动后，两个人被带去了不同的训练区。

在换器械之间，有一次偶然的相遇。丁一正和教练有说有笑的，和陈烨擦肩而过，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本来都做好打招呼准备的陈烨，就像被突然冷落的妃子一样，直接掉进了冰窖里。

整个训练后期，都打不起精神来，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下课。

丁一那边正好相反，锻炼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渐入佳境，最后竟然有些依依不舍。

课后还需要做一小时有氧，丁一和陈烨就在相邻的两台跑步机上。

“练得怎么样啊。”陈烨边跑，边试探性地问着。

“还不错，教练教的挺细致的。”

一听到教练两个字，陈烨肚子中的火气就燃烧了起来，嘴里不屑地“切”了一声，带着自己的耳机，调大声音，专心地跑起步来，俨然不准备再说一句话。

丁一的体力没有那么好，有氧半个小时候就有些撑不住了，结束了当天的训练。

洗完澡后就坐在一旁等着陈烨，陈烨整整跑了一个小时，才从跑步机上下来。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背心贴在肌肉上，线条又显现了出来。陈烨的跟腱很长，小腿腿型极其漂亮，本就偏冷白的皮肤附着着汗水，竟然隐约可以显出晶莹的光亮。

男生洗澡极快，没一会儿陈烨就洗完了。

头发也没吹，只是随意的用毛巾擦了擦。

水珠挂在陈烨的碎发上，还有一些在毛巾的侍弄下纷飞在半空中。

当陈烨擦着头发低头从浴室出来的那一刻，丁一恰好撞上了他星辰一般的眉眼，就像是被汗水洗濯过一样，隐去了平日里的世故，只留下了一抹纯粹。

这一幕，丁一记了很久，以至于将来无数个夜晚回忆过往的时候，这如星般的眼睛，一直是她记忆深处的一颗珍珠。

爱根本不需要理由。

一种味道，一个物件，一抹身影，都可以成为人类陷入爱情的导火索。

没由来的，丁一脑海里升起了一句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第 19 章

陈烨不知道平静的面容下，丁一内心已是波涛汹涌。他照直地走向了她。

恍惚间天地之中，只剩下了陈烨一人。丁一心想，原来电影中的慢放镜头，真的也可以在生活中出现。

“想什么呢？”

一双大手在丁一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走吧。”

回去的路上静悄悄的，丁一好似比平时安静不少。

周五的夜晚，就算十点多了外面依旧熙熙攘攘。从喧闹中穿过，和陈烨简单道别后，丁一回到了自己的小窝中。

屋里有点湿热，潮气裹挟着爱情萌生时的悸动一并朝丁一袭来。

她有些烦闷，打开手机刚好看到了妈妈的微信：

“一一，今天你弟弟又发作了，这可怎么办呀。”

丁一的弟弟有癫痫，也就是常说的羊癫疯。

癫痫发作的时候，全身僵直，手指就像鸡爪一样，影响呼吸，大脑处于缺氧的状态。这个病最大的安全隐患，是病人不能自己控制或者预知发作，这种无预兆性的犯病，会让人总处于危险的境地。

小时候的一场高烧过后，就落下了这个病根。本来病情已经平稳了，结果升了高中之后又开始反复。

这两年为了弟弟的病，丁一也找了各种医生，弟弟喝过的药也不计其数，可始终没有什么成效。

有时候丁一也在想着，原生家庭在某些瞬间，竟像一个牵绊自己的绳索一样，在自己全力冲刺的时候，眼看就要达到终点了，身后的绳子动了。未成年的弟弟，残疾的爸爸和无助的妈妈都在那个绳子上拴着，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她。

每当这个时候，丁一就不得不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回去将他们拉起来，再继续往前奋斗。

现在就是这样的。

在收到妈妈信息的那一刻，丁一的电话就回拨过去了。

“喂妈。”

“一一啊，没有打扰你吧。”电话那头妈妈压低了声音，应该是弟弟已经睡觉了。

“没事，你说吧。”

“唉。”还没开口，就深深叹了口气，每当妈妈叹气的时候，丁一的情绪也就跟着往下落。

丁一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生硬：“啥时候发作的。”

“中午睡觉起来，妈在客厅听到声音了，进去一看，果然发作了。这周都两次大发作了，咋就一直好不了呢。”

每当妈妈问出这问题的时候，丁一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癫痫的治疗就像一场豪赌，同一种药，有人有作用，有人毫无作用。有时候控制住了一段时间，后面又会反复。

丁一不是医生，不会看病。其实她知道妈妈和她说这些话，只是找个情绪出口。所以一般情况下，她都是耐心地听着，告诉妈妈要保持信心，相信一定会好的。

这通电话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才挂掉。

电话刚一挂断，丁一就仰面瘫在了床上。抚慰别人的情绪，是一个耗费自己能量的过程。今天一天，丁一的能量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刚刚直接将能量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