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的暖冬(17)
林青妤接过门票,上面印着一只带着白色蕾丝花边的手。
“你的呢,是什么?”她好奇去看陆修泽的。
陆修泽递给她:“也是一只手。”
两只手,一模一样。
这时,周应淮也凑了过来:“巧了不是,我也是一只手。”
一瞟,的确和他们的一样。
又看了其他团友的,大部分都是手,出自不同的油画,但唯独他们三人的门票出自同一副油画。
直到入内参观,林青妤也弄清楚门票上的手,是出自埃尔·格列柯(1541—1614)的《以手扪胸的骑士》。
单看那只手,觉得很精致。
亲眼欣赏了完整的画作,倒没留下多少印象。
这座与巴黎卢浮宫、伦敦大英博物馆并称为世界三大博物馆的普拉多美术馆逛下来,林青妤印象最深的一幅画,大概要数十七世纪西班牙大师委拉斯凯兹1656年创作《宫娥》(Las Meninas)。
巧的是,出发前的一个工作日中午,她在工位点了外卖,准备找个下饭视频。
点开B站,对欧洲艺术并不关注的她,误打误撞点进了一个欧洲油画的科普视频。
那个up主就提到了这幅《宫娥》,并从构图、色彩、线条,以及画作背后的故事,全面解析了一遍。
当时她听得津津有味。
没想到时隔几天,穿过屏幕、远渡重洋,她就站在了这副世界名画的面前。
“好大啊……”
这是林青妤看到画的第一反应。
原以为油画不过小小的一幅,和电影海报差不多,万万没想到,这幅画占据了整整一片墙。
画中的人,好似和常人一般大小。
当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驻足,仰头凝望着画中人,而那栩栩如生的画中人,好似也穿破时空与次元,凝视着画框外的人们。
这一刻,林青妤隐约明白,为何这幅画会是世界名画了。
但她一外行游客,也无法从专业视角去品评。
只是在官导讲解时,模模糊糊悟到了一点。
却又不完全,如水中月,雾中花。
直到官导说:“大家可以试着往后退十来步,从远距离观赏这幅画,或许能感受到不一样的美。”
林青妤照做了,往后一步步退着,直到快要退出这个展厅,再抬眼,她的脚步顿住。
隔着展厅的弧顶与光线,再看那副画,仿佛与画中人只隔着一扇窗户。
那种错落的空间感,以及门窗侧面射进来的自然光,仿佛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真是太美了。”她喃喃感慨。
站在她左右的陆修泽和周应淮闻言,不约而同看向她。
展厅昏暗清冷的光线下,她的侧脸朦胧柔和,乌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看向对面的那幅油画,痴迷闪动,盈盈明亮。
他们也不由自主停下了目光。
的确,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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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拉多美术馆的参观时间是一个半小时。
但这个时间完全不足以逛完这个展馆,官导带着看了馆内的镇馆之宝们,又笑吟吟对团友们道:“旅行总会留下一些遗憾的,换个角度,这也是下次大家再来马德里的动力!”
林青妤也没想到原本不报多少期待的艺术馆,反倒成了今天最喜欢的一个点。
“刚才有好几幅画我挺感兴趣的,都没来得及细看。”
她手里捏着一份英文版宣传册:“下次再来的话,就挑一大早买票进来,然后好好逛上一整天。”
本来随口碎碎念,没想到陆修泽垂下眼:“嗯,那下次我们自由行,慢慢逛。”
林青妤握着宣传册的手一顿。
抬头对上陆修泽的目光,他眉眼平静,好像这话并没什么不妥。
可……他们还有下次吗?
林青妤心绪复杂地偏过脸,没接这话。
陆修泽自然也看到她的避而不谈,薄唇轻抿了抿。
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深聊。
而这沉默的一幕,不偏不倚地落入身后周应淮的眼中。
不对劲。
很不对劲。
正常情侣聊到这,女朋友一般会雀跃笑道:“好啊,那我们下次再来。”
又或者问:“下次什么时候?”
绝不是这副欲言又止的沉默模样。
而且以他对林青妤的了解,她不是那种把话憋在心里内耗的人,更不是那种在对方提出游玩,摆个冷脸不出声的扫兴鬼。
所以,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矛盾、误会、雷区?
周应淮坐在休息长椅上,漆黑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看来这个墙角,比想象中的好挖。
逛完普拉多美术馆,第一天的行程也算结束。
到达酒店办理好入住,已经将近晚上7点。
雨越下越大,天几乎全黑。
林青妤原以为到了酒店休息一下,就有精力出门继续逛。
然而,等她拖着行李箱到达舒适温暖的房间里,倒在沙发上,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顿时再不想动弹了。
“梁导推荐的那家烤羊排8点半才开始营业,按照他们的上菜速度,没准得9点才吃上一口热的。”
林青妤抓过一个抱枕,东倒西歪地窝在沙发里:“不然就在附近买个汉堡对付一下,反正我是懒得动了。”
从昨天早上开始,经历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又实打实逛了一整天。
时差和缺觉开始作祟,她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躺床上刷会儿手机,再好好睡一觉。
“听你的。”
陆修泽归置好行李箱,视线落在她沾湿的裤腿:“待会儿我下去买吃的,你就在房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