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边煦再也没有回来了。

“也不是你的错。”陈令禹给杜泽易倒满了啤酒，安慰道，“对方是酒驾，谁能想得到呢？芝娴拿到了赔偿款，反而惹来了更多麻烦。”

以边煦这复杂的家庭情况，多一份钱就是多一场纠纷。

杜泽易喝了酒，眼眶也变红了：“唉，陈律师，无论如何你都要帮芝娴和边煦一把。边煦是我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好兄弟，我求你了。”

边煦的离世不仅仅对黎芝娴打击很大，对杜泽易也是一样的。

这段时间，他撑着公司，替黎芝娴处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现在总算能放开喝一把了。

陈令禹去结了账，从杜泽易兜里掏出车钥匙，让几个店员帮他把人扶上车，这才给黎芝娴打电话。

“喂？”黎芝娴正坐在窗前的书桌上，书看了一半没看下去，只好开了窗，点了支烟。

陈令禹直接问她：“杜总家在哪里？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去。”

黎芝娴有些疑惑：“你们怎么在一起？”

“他说他替你招待我，请我吃晚饭，还让我不要打扰你的隐居生活。”

“好吧，我把地址发你微信上。”黎芝娴没有理会他话里添油加醋的地方，反而问道，“你没喝酒吧？你们在哪里？要不我叫傅尧过去？”

“不用了，我没喝。”陈令禹拒绝了，“你快发给我吧。”

“好，你等我一下。”

挂了电话，黎芝娴很快就将地址发给了陈令禹。

陈令禹看着他和黎芝娴干净的聊天界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地址，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幼稚。

他正打算启动车子，手机屏幕就又亮了起来，低头一看，还是黎芝娴发来的消息。

——回到酒店给我一声。

*

退出与陈令禹的聊天界面，黎芝娴又忍不住点开了置顶，那里还留着边煦给她发的最后一段话。

他说：老婆，我忙完了。

又说：今晚我们还没吃饭呢，想不想喝奶茶吃宵夜？我买回去！

但遗憾的是，黎芝娴没有回他。

这半年来，每次打开微信，黎芝娴都在回想自己当时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及时看到边煦的消息。

此时此刻，黎芝娴也没有了做其他事情的心思，她抽完了一支烟，下楼到厨房里给自己冲了杯手冲咖啡，然后继续点了支烟，焦躁不安地等待着。

她不知道自己在焦躁什么，或许只是边煦离世带来的应激障碍。

直到陈令禹又给她打来了电话。

“我把杜总安全送回去了。”陈令禹平静的声音传来。

黎芝娴微微松了一口气：“好，那你回到酒店了吗？”

“到了。”陈令禹刷房卡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黎芝娴耳朵边，“你早点休息吧。”

黎芝娴吐出了一口烟，语气放轻松了些：“嗯，你也是，今晚麻烦你了，我明天让杜泽易给你赔礼道歉，或者等我回西城再请你吃饭。”

“那倒不用了，我没有那么小心眼。”

话题说到这儿，两人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就是黎芝娴不喜欢和人打电话的原因，她觉得尴尬。

她喝了一口咖啡，说道：“辛苦你了，快休息吧，晚安，有事儿找我就行。”

“好，晚安。”

两人挂掉了电话，黎芝娴将酸涩的咖啡喝尽，去浴室洗澡，失眠熬夜已经成了她的常态，洗澡反而会让她放松。

陈令禹则翻阅起了微信，找到了周汐发给他的、边煦的继母和亲生母亲的联系方式。

他想了想，决定明天要亲自与黎芝娴的两个婆婆交流一番。

第四章

第二天大早，陈令禹拨通了边煦亲生母亲的电话。

“喂？你好？”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温柔。

“请问是孙女士吗？”陈令禹问。

“对，是我，请问你是？”

听对方还算礼貌，陈令禹便开门见山地表达了来意：“我是黎芝娴的律师，关于边煦遗产的事情，我想跟您谈一谈。”

孙晴听罢，只沉默了一瞬，便道：“我现在不在西城，就电话里谈吧。”

陈令禹和孙晴大约谈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离婚后，孙晴一直旅居世界各地，边煦虽然跟父亲和继母生活在一起，但所有的抚养费都是孙晴出的，

黎芝娴和边煦在国外的那几年她还帮衬过许多。

总的来看，孙晴对黎芝娴这个儿媳妇还是很疼爱的。

电话里，孙晴从陈令禹口中得知了黎芝娴的诉求，便道：“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争我儿子那几个钱，虽然我没陪着边煦长大是我的错，但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觉得天都塌了。芝娴替我陪伴了他很久，我儿子的那些钱都是他们俩打拼出来的，我只是不想让属于我儿子的东西落到那个女人手里。”

说完，孙晴又叹了一口气：“如果你能让那个女人拿不到我儿子的遗产，那我一定会自愿放弃继承，把东西都给芝娴，她一个人生活也不容易。”

这句话显然是孙晴担心陈令禹不相信自己对儿子儿媳的心意才说的。

见孙晴还算好说话，陈令禹便没有再多打扰对方，有了孙晴的态度，陈令禹才给边煦的继母打去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的女声，陈令禹立刻便猜中是边煦的妹妹。

“你好，我是黎芝娴女士的律师，关于边煦先生遗产的问题，她委托我来和你们协调，看看有什么双方都同意的方案。”

电话那头却半天都没有出声，陈令禹只好疑惑地又“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