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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缅北(26)+番外

作者: 唐之风 阅读记录

黄毛一伙儿见来者不善,大概并不想为了点赏钱就搭上性命,纷纷四处躲避。

摩托车上带头盔的那位司机趁机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压低了声音冲我吼了声:“快上车!”

是拉哥。

在这座充满绝望气息的城市里,只有拉哥,才会给我带来所谓的幸运和希望。

尽管我刚才还在祈祷着拉哥不要来,不要再为我犯险,但当他真的如天神般从天而降时,我依然是欢喜的,感激的,感谢上苍的。

偏三轮一路往东,在果敢纵横的羊肠小道和九曲回廊般的巷子里,飞速穿行。

出了果敢,拉哥依然没停,最后竟一路全速,开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南伞口岸!

2

我做梦都想不到,我会这么快看到伟大祖国的国门。

但激动之余,心里仍不免疑惑。

他昨晚不是刚说过几天再送我回国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难道是今天的变故,让他临时有了这个打算?

就在我还在诧异间,拉哥已经稳稳地停下车,指着远方的边境口岸对我说:“走吧。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他的语气平和得不像话,仿佛他不曾为我拼过命。

但不知怎的,就这么波澜不兴的一句话,却让我眼眶一热,鼻头一酸。

前方,就是我多少次梦到、并迫不及待想朝它奔去的国门。

它不再只存在于梦里,而是真真切切地充满安全感地伫立在我的眼前,无声地告诉我说,只要我跑过去,我就回家了,安全了。我在果敢遭遇的一切屈辱,就都成过去式了。

但奇怪的是,此时此刻,就在梦想终于成真的一瞬,我却突然挪不动步子了。

我不傻。我知道,拉哥能送我到今天这个地方,一定是付出了代价的。

我怎么能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说走就走呢?

果不其然,看我半天不动,拉哥终于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挂了彩的脸来。

他左边的眼眶高高肿胀着,眼周一圈紫得发黑,两边睫毛之间裂出了一道细缝,隐隐能看见里面充血的眼白。

这令人心惊的伤势让我一阵眩晕:“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拉哥并没有立刻回答我。

在故作淡定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猛吸了两口,又缓缓吐了出来之后,他才淡淡了来了句。

“没什么,不小心被人擦了一拳。你知道的,做我们这行,难免跟人结怨,仇家到处都是。”

他说得越是淡然,表情越是无所谓,我心里就越无法释怀。

从认识拉哥那天起,我就没见他这么狼狈过。

拉哥虽然只是一个马仔头头,但平时过得还算体面。但凡出门,身边总有三五个小马仔跟着。打架斗殴这种事,鲜少他亲自出手的。

谁有能力伤他?谁又有理由伤他呢?

在这样特殊的时间点,我不能不把他的伤,和我的事情连在一起。

一想到我的自由,是以拉哥和美诗诗的无妄之灾为代价换来的,我就更加羞愧、心痛到不能自已。

鼻头又是狠狠一酸,汹涌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止都止不住。

3

在拉哥面前,我向来表现得十分坚强。

无论是被莎莉囚禁的时候,还是被光头毒打的时候,我都咬牙忍了下来,从不轻易掉一滴眼泪。

可是在看见他伤口的那一刻,埋在内心深处的复杂情绪翻江倒海,忽然就绷不住了。

拉哥像是被我的眼泪惊住了,猛地将手一缩,顿时慌了手脚。

“你……你哭什么,我没事啊,真没事。”

他越这么安慰我,我心里越是针扎似的密密麻麻地疼着。

半晌,他突然叹了口气,单手笨拙地摩挲着我的背,安抚道:“别怕,相信我。总有一天,你,我,美诗诗,都还会再见的。”

说完,他就一路从背后推着我,走向关口。

虽然我心里记挂着美诗诗,也担心着拉哥,可我也知道,以我个人的力量,根本就帮不了他们。

所以,既然代价已经付出去了,我就必须走,尽快走。我不能让他们的付出,都白白浪费了。

我只有离开,才可能寻求到帮助,我们才能真的再见。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再多说,就毅然决然地拔腿小跑着,头也不回地进了关口。

走完海关所有的流程,我借工作人员的手机,给闺蜜钱笑拨了个电话。

我跟钱笑是中学同学,那时候学校只要有人欺负我,她总是第一个冲到我身边替我出头。

尽管我们大学没在一个城市,可从未断过联系。再加上毕业后都回到了昆明,感情也就更加深厚了。

从前,但凡我在石林那里受了气,一准跑到她家去住几天。

每当此时,钱笑总会骂我没出息,还反复叮嘱我:“你记住了啊,姐们儿现在是律师。他要是敢跟你动手,你别怕他,咱收集证据,告他个家破人亡。”

我父母去世得早,除了石林一家,我最亲、最信任的人也就只有钱笑了。

眼下,我断不能让石林一家知道我的消息。所以我唯一能联系的,就是钱笑。

电话接通的那刻,我握着手机哭得词不成句,“笑笑,你快来接我吧,我想回家……”

4

十多个小时后,我见到了钱笑。拥抱她的那一瞬间,我才真正觉得,自己安全了。

松开这个拥抱之后,她激动地猛搡了我一把,又将我挽到她身边,连珠炮似的追问我干啥去了。还说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的,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