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臣贼子(129)
“我……”景平支支吾吾,“我说给你请罪,你要怎样才能消气,只要你说……”
话没说完,李爻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清雅低沉,听得景平耳朵要发情。
“你太师叔又不是大姑娘,亲一口而已不让你负责,况且你是被药影响了,这事翻篇。但是……”李爻单边眉毛一挑,“看你这模样是不睡了,不如咱说点别的。”
他不生气,景平的预料飞出天外了,仔细想也合理,太师叔确实不是扭捏人。
“大夫说你体内好几种毒,怎么回事?”李爻声音很淡,在景平灵台卷了一道风,把刚自发燃起来的旎念吹了个干净,“胸前几处大穴的银针又是怎么回事?为了压制毒性吗?你……到底在做什么?”
李爻问得对路,景平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他跟床帐顶子脉脉含情对视片刻,闷声道:“医你。”
“不要命了!”李爻态度不好了,“简直胡闹。”
“医你比命重要。”景平一派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
李爻内心抓狂,真的怒了:“你吃秤砣了!干什么作践自己身体,闹得像我一样不死不活的就开心了?”
他极少疾言厉色,从前就算跟景平生气,也不过是念叨他两句,片刻自己先好了。
而且,大多数时候,他稍微耷拉个眉毛,景平必会先跑来认错。
可这回这小子只是把目光从床帐顶移到李爻脸上,语调没波澜:“我不是王八,不爱吃秤砣,有恩不报猪狗不如。”
“你……”
居然顶嘴?
这骂了没用,又打不得,总不能把他绑了关起来。李爻陡在今日,发现对这臭小子束手,竟如面对和尚脑壳,实在没“发”。
想到这,他一口气不顺,咳嗽起来。
景平一看把人气着了,顿时心焦,第一时间想窜起来哄他,再闪念忍住了——小不忍乱大谋。要是这时候对他关切,肯定让他拿捏。
他没说话,默默拉过李爻一只手,给他揉穴位。
李爻见他那张素脸,更气不打一处来了。
可对方终归是为了他才做到这般,委实让他感动,他冷脸道:“不许再试毒了,否则……”
“否则怎样?”景平话茬接得紧,面不改色。
李爻:……
景平瞥他一眼:“除非你杀了我,否则哪怕你不理我、不认我,把我轰得远远的,我也要医好了你,但你放心,医不好你我定不会先死了。若你把我逐出师门……”他居然淡淡笑了下,“那就正好。”
你我之间便少了些世俗阻碍。
李爻土鳖钻灶坑,憋气又窝火,干脆恶狠狠地直言道:“不等你医,我就先让你气死了!”
“你要是死了,我把命赔给你。”
“行……”李爻让他给气乐了,指着景平的鼻子,“老子出殡都带着你,气死我得了。”
景平听了,非但不急,还总结出些跟他和稀泥的门道,嘴角漾起丝让李爻看了就牙痒痒的笑。
他想:这算陪葬吗?我倒乐意得很。
李爻把手往外抽。
景平早有预料,一双爪子跟黏在人家手上一样。
李爻一抽不成抖楞着来第二回,但这么一来,似是扯了景平的伤口,景平“嘶”声抽一口凉气,皱了眉。
李爻果然不敢动了:“撒手!”
景平变回那张木讷的脸:“一个穴位揉二百下,你刚才扯得我数乱了,现在从头来。”
李爻彻底无语,这臭小子持伤耍赖,自己曾经引以为傲、蒸不熟煮不烂的那点风骨撑起的厚脸皮,被这小王八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简直无处伸冤。
滚刀肉技能已然青出于蓝,学会徒弟,愁死师父。
他正酝酿怎么反击呢,有人轻声敲门。
李爻看景平,后者终于松手了。
他起身开门,天光扑进屋里。
门口是卫满。
李爻有火没处发,脸挂了层霜,把卫满吓一跳:“王……王爷……阳剑王和王女都来了,在前面等着呢,说连夜彻查,要对昨天的事有个交代。”
李爻二话不说,迈步往外走。
卫满下意识扭头跟上,顿挫间往屋里瞄一眼——贺大夫怎么样了?
景平正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把面具戴上想下地,但看模样还是有点头重脚轻。
这么一来,卫满不知该顾哪头了,低呼一声“王爷”,见李爻充耳不闻,头都不回,心下不解:王爷跟贺大夫感情不是很好么,怎么甩下人家自己跑了?
但显然,看李爻腿脚利索,走得“愤然”,现在是贺大夫更需要帮衬……
卫将军一时顾了篱笆倒了墙。
景平见他在门口转圈,实在好笑,道:“卫将军先去吧,我不碍事,慢慢过去就好。”
卫满粗咧咧的,也已经察觉出李爻气场不对了,劝慰景平道:“王爷这是急着给您出气去呢。”
“一大半是让我气的。”景平声音淡淡的,表情比寻常时候都柔和。
啊……?
卫满接不上话了,挠挠脑袋,虚扶着他,也往前面去了。
驿站大堂。
王上、王女都在,身边有个被绑了双手的女官。
李爻沉着脸,正堂站定不说话。
阁逻玉上前,端正行了礼:“王爷对不住,是我治下不严,才出了这样的事。”
王爷有君子之风,不惯对女子发火,但这事荒唐,他委实生气,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说话。
“晏初,”阳剑王起身,“事已至此,为表歉意,军备的费用我愿多加一成,算是赔给那位小兄弟的医药钱,他若乐意给你们皇上,是他的忠心,若不愿意,便是本王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