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臣贼子(140)
汉子紧追。
二人先后入院,同时愣了——空败的破院子里,半个人都没有。
一瞬间,汉子反应过来什么,扭头原路而回,向屋里喊:“娘,扯呼!”
对方称呼突变,景平心下诧异。
他当然不能让人跑了,又发两枚飞针——汉子惊惶之下终于难以兼顾,左右腿穴道均被刺中。脚登时软了,摔倒在地。
景平急逼至近前,匕首架在对方脖子上,朗声向屋里喝道:“你儿子在我手上,想他活命乖乖出来束手就擒!”
屋里依旧打得热闹……
几乎同时,几道黑影自小院四面八方翻入,为首一人面熟,是内侍庭的侍卫小官,他向景平行礼,他手下数人则各自有所行事。
乱局初平,景平也没见到想见之人,正心有落寞,忽听背后脚步声响。
军靴铿锵之音,磕在地上,也敲在景平心上。
他蓦然回首,见李爻已进院门,白发高束,一副武人的软打扮,倒背着手向他款步走来。
对方到他近前,先是笑了下,跟着见他颈侧伤口还在淌血,峻眉微皱,摸出块干净帕子递过去:“怎么受伤了,压一压。”
李爻说罢,扫一眼被按得结实的汉子,要往屋里去。
“太师叔别去,”景平忙拦他,“里面似是有软筋散,无形无味,你莫要进去。”
李爻脚步一顿,转回来上下打量景平:“你中招了?”
景平刚才拼得一口精气神顶着,现在大局已定,又见着李爻,气息松懈,身子便有点打晃,开始头重脚轻,依旧是嘴硬道:“不碍事,我猜这药是随着内息气血流转,我自封穴道,且……”他讪笑了笑,把“前几天失血过多”咽了没说,“倒是因祸得福了。”
李爻关切看他,似是不太放心,往他跟前挪了几步,看那模样像时刻准备扶他一把。
这一刻,景平突然开窍地想起一句话来——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嘿,至理名言啊。
他顿悟之后马上付之于行动,脚一栽歪。
李爻果然接住他:“到底哪难受?”
景平顺势往人家怀里一歪:“头晕。”
“忍一会儿,马上就回去了。”李爻任他依偎,目光看向茅草屋门。
那老妪被制服了,正押出来。
松钗随后而出,少有的狼狈,发髻乱了半边,朱钗半吊着,缠在头发上解也解不下来。她心烦意乱,索性拿护手钺往青丝上一抹。
发丝割断,总算摆脱了窘态。
景平耍小手段得以跟李爻腻歪,面不改色地心花怒放,心道:说书先生总说姑娘们打架急了,会扯头花,看来武艺高强的也不能免俗。咦……?
“松钗……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李爻垂眸看他一眼,眼角挂着丝笑意,没回答。
老妪和那汉子被押到李爻面前。
杨徐从院外进来了,道:“王爷,他们埋伏了二十五人,都拿下了,但无一人臼齿□□。”
李爻点头,问那汉子:“你们处心积虑寻贺世子做什么?”
不待汉子回答,老妪抢先冷哼一声,“呸,”她一口口水吐在地上,“狗官。你就是李爻吗?你那骑墙派爷爷果然生不出什么好东西。”
这话于李爻而言很是扎心,但他早麻了,只是挑起半边眉毛垂眸看那老妪。
老妪转向身边汉子,问道:“准备好了没有?”
汉子想都不想便点了点头。
在场所有人皆是人精,听音儿即知这不是好话。
押人的护卫将人死死按住:“别耍花样!”
老妪冷笑,她双手被困,腿却没有。抬腿向李爻凌空一踢。
她很矮,且与李爻相距半丈有余,这一脚就像泼妇打架被人架开了还要撒泼发邪火一样,非常可笑。
可下一刻,便没人笑得出了——她整只脚齐踝掉下来,炮弹似的甩向李爻。
李爻应变神速,搂着景平,侧身躲过。那“飞脚”落空,踢在树上,“轰”地炸了。
枯树猛晃,拦腰而断,树冠带着一截树干横飞出去。
同时,爆炸核心树皮乱迸,腾起大量粉色的烟尘。
湘妃怒!
李爻现在没随身带着那面罩,心知不妙,顿时用手掩住口鼻。
可粉尘细碎,如何是手能掩得住的。
眨眼间,呛涨感冲进胸膛,李爻胸口像要炸了,猛地咳嗽起来。
这湘妃怒专门克他!
敌人不会给他喘息之机,老妪第二记飞脚跟着来了。
场面乍看委实可笑,但却要命。
“太师叔小心!”危难时刻,景平头也不晕了,长身一扑,抱住李爻就地翻倒。
时至此时,景平心里的不解似是破了一个口子——对方不合逻辑的行径就是为了现在吗?
一场闹剧不知谁是螳螂谁是蝉,卖破绽的不合理是针对李爻的连环阴招?
第二脚也空了。
“踢”在院墙上,把泥巴墙炸塌了半边,环境更糟了。
这是属于李爻一个人的地狱啊!
景平抱着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架他起来,见他动作尚算灵活,自己却已经提不起内息,拼力气牟足最后一把劲,紧搂着他,拔腿往外跑。
“大伙儿押人撤到院外去!”景平高喝。
杨徐吹了个极繁复的口哨,内侍庭的行家里手处变不乱。
烟尘中,先将那一对祸头捆成粽子,扛猪仔似的二扛一,迅速有序地撤出烟雾笼罩的地界。
再说李爻,他抽空狠狠掐了两把手腕穴道。
可那咳嗽怎么也停不下来,甚至有股血腥味倒呛进气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