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徒儿总想弑师(162)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此行还有一个目的,送丧。
沈长清这一去,十死无生。
——哦,他早就死了。
那就是永不超生。
沈长清自己也清楚,一个沈郁,一个昭阳。
最好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
“大人……”钱开承流着泪,犹豫再三还是开口,“留点什么给我们……立冢……”
沈长清站住脚,仔细思考了一会。
很久之后,他无奈道,“你也看到了,我实在身无长物,唯两袖清风……”
“牛驼山上有把纸伞……可那是留给华池的……”
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轻笑,“死太久了,你想立……就立空冢吧……”
“谢谢……”他对着众人颔首,然后转身走入红墙,“长清……无憾……”
直至完全消失在人们视线中,钱开承才轻喃,“他分明一生都是遗憾……”
沈长清听不见,他走得很慢,可也走了很远了。
鬼门开着,沈长清不再压制红雾。
那一瞬,如冥王降世,百鬼随行。
瞳孔慢慢转为阴白,一丝红雾钻入其中,给它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色。
如果极凶有高低,沈长清应是当世最强,因为他的门后,关着三千年来世上几乎所有穷凶极恶的厉鬼。
不过,他与他们,大部分时候是敌对关系……
沈长清一步一步走着,脚步声像踩在红雾人影们的心里,压迫感几乎在一瞬间就直接登顶。
他低声,语气稍冷,“还不动?”
“极度危险”是此刻人影们心里唯一的想法。
它们是会反主的囚犯,它们是永不屈服的傀儡。
它们日夜叫嚣着东山再起,必叫沈长清付出惨痛代价!
可沈长清一个眼神,就吓得它们立刻分散,去做该做的事情。
沈长清……把他们镇压怕了。
沈长清轻轻招手,勾了一卷红雾过来,很快红雾消失,而他阴白的皮肤上爬了一道鲜红暗纹。
——总瞎着不是个办法,他要对上的是沈郁……
——撑个一时半刻应该够了……
至于这一时半刻之后该怎么办,红雾失控后又该怎么办,他已经考量好了。
“跟我作对了一辈子”,沈长清叹息着,加快了脚步,“到头来,只有你们能同我并肩作战……”
皇宫里异常静谧——人呢?
一个宫女、一个太监都没有。
眼前的情景似乎与初入宫那天有点相像,可又不同——没有随处可见的尸体。
他们像是忽然之间,就全部人间蒸发了。
沈长清面色不太好看,冷宫后院的井是个无底洞,里面的水鬼要蜕变,少不了胃口大开。
颜平……已经彻底疯狂了……
这样不计后果供养一只满含怨气恶毒的厉鬼,真的能得到他要的结果吗?
沈长清皱起眉,冷宫的门没有锁,颜平和一个头发花白的人站在井边。
背影很熟悉……好像是……
那个老人慢慢转过身。
是李庸!
太阴魂散前的话如惊雷炸响,刺激着他的耳膜——他一直在你身边,注视着你!
那一刻,沈长清只觉心底发寒,头皮发麻。
“李管家是我”,那人挑眉,“你很意外?”
老人的面貌渐渐变化,向中年人靠近。
他留着一点胡茬,只有几根白发,面容消瘦,下巴很尖,眼皮底下厚厚一层黑眼圈。
总有人说,他瞧着就是个薄福相,注定要成亡国之君。
后来果然也成了。
“想过可能是你的人,只是不曾料到是你”,沈长清站稳,答,“出宫的时候年纪太小,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没认出你不是很正常吗?”
沈郁一噎,“还在怨我?”
“也就逼你喝了点毒酒,至于记仇到现在”沈郁缓缓向着沈长清伸手,“离家出走那么多年,再怎么使小性子,也该有个度了吧?”
“过来”,沈郁招招手,“虽然是刘元青那老匹夫养的你,可到底我才是你生父。”
“来,我们联手,你不要打乱为父的计划,就在旁边看着,等我成阴神,彻底掌控生死轮回,就想办法救你好不好?”
带着一丝蛊惑意味,“小十一,你过来,为父不会害你的……”
“沈郁”,沈长清眉头更紧,“让你成阴神你作死一个雅朝还不够,你准备拉着全人族跟你一起完蛋”
沈郁的手僵在了半空,然后瞬间出现在沈长清面前,一把抓起沈长清手腕,“我是亏欠你,但不代表你可以这么跟我说话!”
沈郁愈发用力起来,“你就不能听话点?非要自找苦吃?一而再再而三忤逆我,是不是再关你几天给你上点刑你才能学乖?”
沈长清一根一根掰开沈郁攥着他腕的手,“关我一万年,我出来也照样骂你。”
他冷笑,“你个废物,背祖忘宗的东西,活该你吊死在上书房!”
颜平不可置信看着沈长清,嘴角微微抽搐。
——这不屑的眼神、这犀利的言辞、这……这真的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长清君?
——鬼也能鬼上身么……
沈长清刚把沈郁手指掰开,沈郁就抓住了他另一只手——依旧是重得仿佛要捏碎骨头的力道。
“沈郁,我真是没想到”,沈长清垂眸看了那青筋暴起的手一会,笑了,“你还真是个禽兽,总这么拉着我不放,怎么,你又想乱/伦了?”
“你母后不够你发泄兽/欲,你看上我了是吧?”
“对!”沈郁咬牙切齿,“你再不听话,为父现在就把你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