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问题学生(113)
“真聪明。”
“……不是我聪明,主要是你的洁癖人尽皆知。”言牧索性翻了个身,侧对着傅思延,“话说回来,你觉得我的酒品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就知道。”言牧对此毫不意外,“那你倒是具体说说到底为什么不怎么样?我干了什么很离谱的事情吗?”
“一脚踩在桌子上举着酒瓶唱歌、在沙发上跳舞、在床上大声背诵唐诗三百首……”
言牧听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喝醉酒后会干这种事情?!
“以上。”傅思延慢悠悠地说,“都是我编的。”
言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地道:“傅、思、延。你真的学坏了。”
“跟你学的,你应该感到骄傲。”
言牧再次被噎的没话说。
“那看来我的酒品应该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言牧憋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替自己圆过去,“不然我的检讨就不会是三千字了,而是三万。”
“下次还想写检讨吗?”傅思延翻了身,侧着身子与言牧在黑暗中面对面。
他们的眼睛差不多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以这个姿势,他们都能够看清对方大概的面部轮廓,但看不清具体的表情。
言牧拉长了尾音回答说:“你觉得呢——”
“那应该是不想了。所以下次记得别碰酒,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
“好好好。”言牧随口应着,“对了,你今天不是跟我说要跟我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吗?现在刚好就我们俩,不妨说说?”
“很晚了,你确定不睡?”傅思延十分贴心的提醒了一句,“明天还有晨读。”
“没事。”言牧心说反正我早睡晚睡明天早上还是一样起不来,无所谓了。
傅思延适时地沉默了几秒,随后才开了口:“我曾经是一名自闭症患者。”
虽然心里早就有过这种猜测,但听到傅思延亲口说出来,言牧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似的。
“那现在是……治好了?”言牧有些小心翼翼地发问。
“自闭症没有办法被完全治愈,只能通过训练来干预,我算是比较幸运的。”
“的确,你现在所有行为都看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除了没什么朋友脾气还怪。
“你应该也好奇过我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一名高中老师吧?”
“难道跟你的过去有关系?”言牧下意识地问。
“嗯。”傅思延语气很平静,听起来就只是单纯的在诉说着往事,“我小时候没有办法正常去学校上学,只能待在家里,一边接受治疗一边学习,但是没有哪个家教愿意教我,所以基本上都是我妈和我哥在教我。”
“那时候为了给我治病,全家都搬到了一个闹市区的居民房去住,应该是希望那里的人气能让我好转。”
“有效果吗?”
“很遗憾,没有什么效果。但是在那时我认识了一位老师,是住在我家隔壁的邻居,他是一位很德高望重的高中数学老师。”
言牧静静地听着,等待傅思延继续往下说。
“可以说他是改变了我一生的人。是他发现了我的数学天赋,并且主动提出要教我。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唔……所以你现在就选择了跟他一样的道路?”
“嗯。”傅思延浅浅地应道。
“他确实很值得尊敬,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想说。”言牧很认真地道。
“什么?”
“现在优秀的无可挑剔的你,不全是因为有他,更重要的,是当初的你自己。”言牧异常笃定道,“当时的你一定也非常努力,才能够做到像今天这样。”
傅思延闻言,很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才默默道:“……谢谢。”
“那你那位老师现在在哪呢?应该已经退休了吧?”
“他已经过世了。肝癌。”
“啊……”令人意想不到的回答,言牧不禁有些犹豫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傅思延又翻了回去,重新变为平躺着的姿势,“很晚了,该睡了。”
“嗯。晚安。”言牧也再一次翻身,满怀心事地闭上了眼睛。
今晚获取到的信息量有点大,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晚安。”傅思延轻轻说。
言牧本来以为自己今天一晚上都应该睡不着了,但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困意上涌,他就那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就在他即将进入沉眠之时,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自己额间落下了轻轻一吻。
蜻蜓点水般的,点到即止,就像是一根羽毛轻轻的、很温柔地拂过一样。
只是他实在是太困了,无暇去细想。
但是他不排斥,甚至很安心——这点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第二天清晨,傅思延准时在五点十分的时候醒来。他的生物钟向来很准,平时基本上用不到闹钟。
他一手撑着床一手捏着鼻梁坐起身,转过脸去看身边人。
言牧一晚上也不知道怎么睡的,睡到后半夜就很不老实的蹭到了中间,不仅踹了被子还强行挤走了中间“站岗”的皮卡丘玩偶,然后又估计是因为被子踹了觉得冷,就无意识地贴上了傅思延,一条胳膊还半架在他的腹部,蹭着他的体温继续睡。
傅思延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端详了一会儿言牧的睡颜——看得出来这人应该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都是微微勾起的。
应该是不错的梦吧。
恍然间,傅思延伸出手,动作很轻很轻地摸了一下言牧的嘴角,再往旁边一点,就是柔软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