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傲天(115)
“你……不是不曾教导过他么?”身为昆仑的掌门,他并不算多靠谱,但关于“天命之人”的事情他确实事事上心的。
谢陵游可是在被凌蘅带走的第二日就被赶下了凌霄阁,这么点时间,可不够凌蘅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教导给对方。
“无师自通?”柳序逸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凌蘅的功法独特,乃是昆仑的秘学,但这门功法数百年也就只有凌蘅一人练成,可见其中的困难。
“等等……他也是冰系单灵根?”
冰灵根乃是水灵根的变种,且不说水系单灵根已经是千里挑一,还能恰好变异成纯正的冰灵根,上界记载以来,往前数一千年,也就凌蘅一个人。
“很奇怪吗?”听着柳序逸震惊到不敢相信的语气,岑羡云却没有半分波澜,“命定之子,受天道厚爱,拜我为师,恰好也是千年难遇的冰系单灵根,这很奇怪吗?”
“……”柳序逸像是被噎住般,好半天才讪讪道,“不奇怪。”
薛昌艰难地从地上爬起,面色复杂地盯着谢陵游,明眼人都知道,倘若不是那一阵风,能够好好站着的人,绝不是他。
这场比试,他本就占尽了便宜,最后竟然还是靠着天意……才真正获胜。
他赢了?
薛昌高举起手中的灵剑——
“哐当!”
长剑从手中脱落,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昆仑弟子,弃剑即为认输。
这场比试,薛昌慢慢笑起来,眼中滑过浅淡的释怀,是他输了。
“他认输了?”
“……何必?”
“一步之遥,可惜啊!”
“天意都站在他的身边,为何要认输?”
“真是天真。”
台下静默片刻,随即爆发出如潮水般密密麻麻的低语。薛昌脸上的笑意退去,他看向谢陵游,眼神坦荡:“是我输了。”
不仅是这场比试,或许从他动了歪心思那一刻起,便已经算作输了,现在悔过……或许并不算晚。
风静悄悄地吹过,拂动乌黑的发丝,谢陵游已然神智不清,却还是听到了薛昌的话语,他缓慢地抬起头,失神的双眼空洞洞的,像是两颗冰冷的玻璃珠子,冷冽的过了头。
柳序逸麻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作为掌门,他应该为眼前这一幕感到骄傲,门下的弟子最终不曾为了利益而将道心彻底的抛弃,但一想到如煮熟的鸭子般飞走的灵剑,他的心,就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你说说,这虽然是薛昌认输了,但是……”柳序逸自己也知道这话无赖,但老赌棍还要什么脸面?
“但是明眼人都能敲出了,是薛昌胜了啊。”
岑羡云斜眼看去,不待他开口,柳序逸伸出一只手挡在面前:“欸欸欸,等等等等,你别说什么突然大风,这就是天意,修行一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啊!”
“这样吧,这样吧,算作平局,这场赌约,我们算平局,平局如何?”
岑羡云淡淡扫了柳序逸一眼,半是不屑半是提醒:“还没有结束。”
还没有结束?
薛昌都人数了,怎么还没结束?柳序逸低头望去,只见少年拄着灵剑,一点点直起身子,直到肩背挺拔。
他丢到灵剑,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艰涩干哑的声音在擂台中响起:“认输?”
一丝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他抬手擦去血痕,冷冷开口:“不算。”
他要赢,赢得堂堂正正,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而不是靠着谁的怜悯,谁的愧疚。
他是师尊的亲传弟子,他——不接受这样的“赢”。
闲言碎语在刹那间停住,所有旁观者纷纷抬起眼睛看向台上单薄脆弱的少年,不可置信的眼神汇聚在一人之上,最后归纳成一句感慨:疯了,真的疯了!
他拿什么说不算?
灵力枯竭,经脉受损,就连走几步都恐怕难以做到,他又拿什么与薛昌继续比下去?
“你当真不插手?我不要平局了,算我输行不行?让那孩子别打了。”柳序逸眉头紧皱,语气中充满无奈与妥协。不管谢陵游究竟是什么身份,入了仙山的门,便是他昆仑的弟子,他身为掌门,自然不能瞧着自己门下的弟子因为一时的意气而毁了自己。
“凌蘅,让他别打了!”
面对柳序逸略带警告的提醒,岑羡云却始终无动于衷,他静默着望着台上的少年,他步履蹒跚,仿佛一举一动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可从始至终,他也没有半步的退却与恐惧。
少年的眼眸坚毅,似高山不可摧折,似流水难以斩断。岑羡云慢慢收回目光,拦住了柳序逸的去路:“柳序逸,我会死在他手中。”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将人的理智轰到驭艳微了九霄云外,柳序逸扭头,不可思议的眼神落在面前之人的脸上。
犹如无暇美玉的脸上不含丝毫情绪,瞧不出半分破绽。
他知道的,凌蘅素来是不会撒谎的。柳序逸勾了勾唇角,“哈哈”尬笑两声,目光胡乱转着,就是不敢落在凌蘅的脸上:“你会死?唉,别伤心,人固有一死啦,再说了天道这东西……”不准的。
“五年。”岑羡云打断柳序逸苍白无力的话语,仍旧以波澜不惊的语气讲述着未来,他的神情、音调实在是太过平稳,仿佛所说的不是自己的死期一般,“五年后,他会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