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变回那个在滴血长刀下软弱无力的小孩,眼前的一切荒诞得像是一场致命的噩梦,但他却无法醒来。
这次是真的要被处死了吗?
余局的声音几乎要劈裂:“快开枪杀了他!杀了他大家就不用死了!”
晏绥再次后退一步,靠近了天台的边缘。
狂风吹得他的发丝飞舞,白大褂微微鼓荡。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眸里一片灼灼炽烈燃烧的火光。
不!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孩,他已经长大了!
他屈指成爪,微微躬身戒备地望着战员们,脚跟再次抬起,往天台的栏杆的方向靠近。
见战员们磨磨蹭蹭,始终不肯开枪,余局略有些肥胖的身躯一个翻滚,抢了一个倒地战员脱手而出的枪,转头就“呯呯呯”地朝着晏绥疯狂扫射而来。
晏绥瞳孔一缩,后颈所有寒毛都在这扑面而来的危险中兴奋地竖起。
他克制不住地泄出一丝笑意,强劲的力量疯狂涌入右手,手术刀被庞大的力量催灌,瞬间化为一只覆盖右手的外骨骼利爪。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猛地挡在他身前。
晏绥一惊,将将要挥出的利爪连忙收回,噔噔连连后退两步,靠在了天台边缘的围墙上。
裴野望挡在晏绥身前,一拳朝着横扫而来的子弹凌空挥出,一声暴喝:“都给我清醒一点!”
强劲的拳风赫然撞来,所有子弹都被这股拳风击偏,“噼里啪啦”地击打在天台两侧。
所有还能站立的战员也被拳风击退几步,七歪八扭之下他们勉力保持平衡,仿佛被恐惧和愤怒占满的大脑被转移了注意力,顿时清明了不少。
余局缩在后面扔掉手中打空的枪,努力探手继续扒拉第二把枪,尖声道:“裴野望你什么意思!你也要毁灭世界吗?!”
裴野望冷嗤一声,他握紧手中那两颗始终亮着柔和光芒的结晶,似笑非笑地说:“这么对待我们唯一的救世主,你才是要毁灭世界吧?”
……什么?
晏绥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众人也都面露呆滞。
救世主?!
裴野望冷笑一声,抬手指了指上空中无形却始终如有实质的“视线”,冷声说:“还不明白吗?那家伙可是一直不遗余力地促使毁灭的主宰醒来,可祂根本不阻止你们将疑似未苏醒的毁灭主宰杀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这话一出,还有思考能力的人顿时怔住了。
确实,急诊科这背后的存在藏着灭世主宰拥护者这一点毋庸置疑,但祂现在根本没有任何阻止或是营救的行为,投注下的视线更是仿佛看好戏一般。
裴野望声音更冷:“祂根本对此乐见其成,如果晏绥不是灭世主宰,那就能灭除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具有治疗堕化能力的人,而如果他是灭世主宰……”
他冷笑:“说明我们杀他的举动正中祂的下怀。”
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又仿佛被蒙着的双眼突然清晰,被莫名的情绪裹挟着的战员和领导们一个激灵,冷汗涔涔。
对啊,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他们刚刚怎么跟个失心疯一样,对一个活人说杀就杀?
而且那可是给他们带来了无数希望的晏医生啊,他们怎么可以……
晏绥有些愣怔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裴野望,眼眶渐渐泛红。
这是第几次了?
好像每次他最狼狈最难受的时候,他都会站在自己身边。
而且……
晏绥看向战员们的方向,只见先前端起枪的战员纷纷满脸羞愧地放下枪,余局更像是被人连散了几巴掌,脸色涨红发紫,好不难看。
这算是……逃过一劫了?
晏绥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后背都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他舒了口气,心底生出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这个发展显然出乎了那道投注视线的存在的预料。
祂猛地尖啸一声,狂怒地压下强劲的压力。
于此同时,所有战员手里的、掉在地上的枪支猛地不受控制挣扎而起,唰唰悬浮在半空中,枪口直指着晏绥和裴野望两人轰轰开火!
在所有人的惊呼中,子弹如瓢泼大雨般,在晏绥放大的瞳孔里倾泻而下。
突然,他的身体一轻,整个人被突然扭身而来的裴野望伸来的手臂连腰抄起,被带得往天台边缘上的围栏上冲去。
“快防护!”
面对着枪林弹雨的晏绥目光一厉,体内能量翻滚着,默契地朝着漫天的子弹用力一挥爪。
数道深深的爪痕倒冲而出,狠狠地将通路上的所有子弹彻底击成粉碎。
有晏绥将子弹阻了一阻,裴野望顺利地抄着他翻上了围墙,朝着急诊大楼外一跃而下。
呼啸的风从脸侧从身边掠过,晏绥反手抱住裴野望,放松身体任由他将自己带去任何地方。
“晏医生!”
“裴大!”
在众人的惊呼中,几个战员连滚带爬趴在围墙边往下看,就见身上覆盖一层锈红色外骨骼的裴野望在医院前庭的水泥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然后抱着晏绥飞快离去。
两人一离开急诊大楼外的大门,那些悬浮在在半空上的枪支一个掉头,对准了天台入口处的众人。
而战员们早已将盾牌样式的能量防护罩嵌套组装起来,尽可能展开出最大面积。
赶在那几位冲出去的战员回来的瞬间,淡蓝色的光幕撑开,挡下了所有倾泻下来的子弹。
一场攻击下来,所有人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