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中, 苏婉心脏呯呯直跳,紧紧闭着眼, 一动不敢动。
她根本不敢想象手术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在手术室里响起来。
苏婉吓得差点弹起来, 然后意识到这是放在手术室里的通讯手机。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裴野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刚刚外面出了点事, 你们里面怎么样了?我现在马上过来。”
“没事,已经解决了。”
晏绥嗓音轻缓平和。
闻言,苏婉眼睛忍不住眯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只见手术室炸满了深蓝色不明浆液,晏绥一身狼狈,却依旧姿态闲适,正弯着眼睛笑吟吟地接着电话。
大量深蓝色的粘稠液体从他头发、后背滴滴答答地滑落。
徐青山已经起身,手忙脚乱地清理身上溅上的蓝色浆液,包括苏婉自己身上也溅了不少同样的浆液。
反而是手术台上的还在麻醉中的小女孩,身上一点都没有溅上浆液。
接完电话,他对呆呆地看着他的苏婉扬了扬下巴,笑道:“清理一下就把她推出去吧。”
等苏婉推着病床落荒而逃后,晏绥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滚烫的热流在他的右手臂内汹涌着,破碎的手术刀在他的感官中又愈合了不少。
裴野望几乎是在手术室大门打开的瞬间就闪身进来,在这爆满了深蓝色浆液的手术室前顿了一顿,随后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晏绥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语气轻缓地问道:“刚刚你也感觉到吧。”
提到这个,裴野望目光一眯,冷嗤一声:“一个终于露出狐狸尾巴的家伙。”
他们都察觉到了,就在刚刚的瞬间,这个急诊科里有某个存在的视线一掠而过。
祂在“注视”着这里。
晏绥张开五指,又用力握紧,心中的某个模糊的念头彻底清晰。
就是这个家伙,是祂主动激活了异化能量结晶,引导甚至是逼迫他吸收异化污染力量。
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他眼睫微垂,遮住过于透亮锋利的眼眸,口罩下的嘴角越发勾起。
太有意思了。
……
刚刚突然有大量含沙鳗自杀式袭击急诊大楼,一楼急诊大厅像是狂风过境,凌乱得不像样,漫天的深蓝色含珠鳗到处乱爬,被还能行动的战员们和主动帮忙的徐青山一一抓回。
不得不说,这接连的两个晚上真是够波澜起伏的。
等晏绥处理好先前受伤战员们的伤势,下楼来查看情况时,所有战员都忍不住偷偷瞄向晏绥。
晏绥莫名:“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战员们忙不迭地摇头。
片刻后,有个性子比较外向的年轻战员凑过来,小声开口:“晏医生,听说你治好了……那个?”
晏绥目光微微一凝,警惕起来。
这个战员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他们还是想除掉小女孩?特处局那边下命令了?
心念电转之间,他谨慎地回道:“是啊,有什么问题?”
年轻战员双眼腾地一亮,一把握住了晏绥的手,一边用力晃着一边激动地说:“晏医生,我的战员编号是J827190,您再看看我的脸,记住我……”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另一个战员一把挤开,“晏医生,下次还要麻烦您给我治疗一下,我的编号是……”
“还有我还有我!晏医生眼熟我,下次记得给我做个手术……”
晏绥:“……”
他唰地收回手,无语地说:“我看你们气血强盛,无病无痛,怎么就要治疗和手术?”
先前被挤开的年轻战员们重新挤了进来,他嘿嘿一笑,摸着脑袋说:“听说堕化后很痛苦啊,至少让我们别那么痛……哎呦!”
“你小子乱说什么呢!”
一个战员一巴掌呼了这年轻战员的后脑一下。
晏绥闻言不解:“我看你们精神值都很稳定,暂时也没有堕化的风险啊?”
这个战员踌躇了片刻,才叹了口气,说:“那个,因为,我们这些人,都会有堕化成危险物的那天,就像您刚刚救治的……那个。”
他耸了耸肩,尽量轻松地说:“像我们这些接触不可名状的人,不管是我们,还是其他那些民间组织或是邪教徒,结局早已注定。就在不远的将来,或许就在下一秒,我们就会被不可名状吞噬,成为被我们对抗的危险物的一员,无一例外。”
晏绥倏然想起他刚刚才处理完伤势的几个重伤战员,如果不是他和裴野望处理及时,他们可能就真的死了。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问道:“那你们……还愿意当战员?”
年轻战员又从旁边冒了出来,笑嘻嘻地说:“没办法,我们就是这么英雄主义、无私奉献和圣母光环……哎别再打我头了!好了好了实际就是我喜欢打危险物这份工作,行了吧?”
又呼了年轻战员一下的战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晏医生,别听他胡说……”
晏绥沉默下来。
他认真地一一看过在场战员们的脸,笑了笑说:“好,我都记住了。”
“晏医生!”
一声呼喊打断了现场有些凝滞的氛围。
晏绥回头一看,就见苏婉拿着记录本急匆匆地跑来,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差不多到查房时间了,但是,但是我……”
想到今晚这七位病人,她就想哭。
晏绥见状,善解人意地伸手:“给我吧。”
战员们继续在大厅里忙碌,他则拿着记录本,一路查房过去,一一检查今晚这七位病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