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绥回身一看,发现身后也变成一个紧闭的门诊室门,原本楼梯连带着裴野望一同彻底消失不见。
突然,晏绥敏锐地微微侧头,追着刚刚在耳边飘荡的细碎呓语仔细听去,却什么都听不到。
他下意识地再转回身,就见对面的扭曲墙面上缓缓渗出暗红色的痕迹,组成了一段字迹。
【急诊科守则-附则
1、请勿在长廊长时间逗留。
2、门后没有任何东西,请勿开门。
3、请勿相信任何提示精神值的东西。
4、出口就在门后,请仔细观察后选择一扇门离开。
5、请勿相信自己。
6、请坚定地相信自己。
7、祝你好运。】
晏绥一扫而过。
这什么东西,奇奇怪怪的。
无法听清的低声絮语如蚊蝇嗡嗡,扰人心神。
不安的气息就像是分贝很低的噪音一样,持续不断地环绕着这片空间。
如燎原大火般的烦躁和焦虑灼烧着意识,晏绥没有贸然前进,他敛着眼帘站在原地适应了一阵,才面无异色地迈开脚步往前走。
在此期间,他手腕上的表盘的光芒微微波动了一阵,但还是稳稳地定在绿色上。
空寂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响着,他扫视着周围怪异难言的空间,搜寻着任何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突然,晏绥感觉到自己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块皱巴巴的暗色的布。
他挑起来一看,一股腥臭扑鼻而来,上面满是凌乱的黑褐色痕迹。
在占满整块布,忽大忽小的“救救我”、“要疯了”等等的潦草字迹下,能勉强辨认的只有三句话。
【要开门,不要开门,要开门,不要开门……
门后是真的,不要开门。门后是假的,要开门!
不!都是骗人的,门后根本没有出口,是——】
后面的字迹彻底变成无法辨认的鬼画符。
晏绥眉头微挑,抬头看向整条空荡又扭曲的走廊。
这块布的主人已经不知所踪,后来的阅读者颇有兴致地看完后,起身不急不缓地继续往前走。
这条走廊不仅空间扭曲怪异,时间似乎也被扭曲了,晏绥越过一扇又一扇门,手表表盘上的时间却仅仅过了十多秒。
他放下手腕,目光落在身前这扇沿着内凹的墙面一同凹陷的、不起眼的木门。
这扇木门在形态上与其他门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晏绥身体里某种蠢蠢欲动的渴望却在骚动。
他抬起手,一缕微不可见的深紫色烟雾从门缝里飘出,渗入他的指尖。
晏绥眼帘一抬,看来“祂”跑进了这扇门里?
门把手就近在眼前,他却兴味一笑,后退一步。
他的右手凝聚出那把破烂的手术刀,赫然反手朝着地面扎去。
只听一声沉闷的爆破声,原本平整的地面赫然出现一闪黯淡的门。
这扇门在出现的瞬间就豁然洞开,站在上面的晏绥猛地往下坠落。
黑暗彻底笼罩住了晏绥,唯有剧烈的失重和呼啸的风声还能让人感知到自身的存在。
真是狡猾啊。
上面那扇门就是明晃晃的误导,地面上这扇隐藏的门才是“祂”的行动路径。
晏绥定定地注视着脚下,在黑暗中开始期待。
下面会有什么?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仅仅过了一瞬,一点光亮出现在晏绥下方,然后迅速扩大,直至变成一个有形的空间。
晏绥调整了一下姿势,屈膝半蹲稳稳落地。
他抬起头一看,略有些诧异。
这里……是急诊大厅?
虽然是眼熟的大厅,但是周围的环境和布置又与现在的急诊大厅有些不同,看起来颇为老旧和过时。
一条条七横八竖的黑灰色锁链绷直了在大厅内四处贯穿,似乎将这里彻底锁了起来。
锁链之间,挤满了无数面目模糊的人。
戴着口罩的医生护士们推着许多染血的担架推车奔跑着,满身是血的伤者和焦急无助的家属挤满了大厅,绝望地祈求平安。
他们像是定格在了某个时刻,维持着各自的姿势一动不动。
绝望的死气笼罩着大厅,仿佛无声地呐喊,向着这里唯一能动的活物哭诉。
细碎的呓语声音越发地大了,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哭喊尖叫,吵得人神志烦乱。
晏绥微微一皱眉,又很快松开。
他冷静地踏入大厅的锁链之中,穿过一个个绝望的人,四下搜索。
突然,一片雪白的羽毛擦过锁链,在凝滞的空间里缓缓飘落。
晏绥眼眸一动,注意到大厅深处站着一个古怪的家伙。
它浑身上下怪异地长着许多七横八竖的杂乱翅膀,这些雪白的翅膀微微敛着,一条条粗壮的黑灰锁链交缠其上,锁链的另一端隐于身后的黑暗中。
而在那堆凌乱翅膀的间隙里,能看出个隐约的人形。
两条苍白如纸的手臂从翅膀和锁链中伸出,手臂里环抱着一个闭着眼沉睡的婴儿。
婴儿皮肤发红,身上的羊水还没擦干净,蜷缩着睡得香甜。
它和怀中的婴儿明明就在那,却又毫无存在感,仿佛身处另一个空间维度一样,带着一种极其割裂的违和感。
晏绥微微一笑,右手虚虚抓握,那把残破的手术刀在他掌心凝聚成型。
在他握着手术刀一步一步靠近的时候,那双翅膀间的苍白手臂动了动,倏然放开了怀抱中的婴儿。
沉睡的婴儿顿时直直往地板掉落。
晏绥下意识看向那个下坠的婴儿。
然后,他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婴儿睁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