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望拍了拍瞪着他的小女孩的脑袋,用气音小声说:“看好他。”
说完,他也放轻动作离开,轻轻关上病房门,踏着晨光往特处局的方向离开。
小女孩趴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抓住了晏绥的一根手指。
妈妈……
她攥着晏绥的手指,趴在床上也缓缓睡着了。
……
这一觉晏绥睡得很安稳。
但他空空如也的肚子开始闹腾起来,将他生生闹醒。
再次醒来,窗外的阳光变得炽烈,晏绥恢复了一些力气,摸起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快中午了。
小女孩双手搭在床边,下巴搭在手上,眷恋又担忧地看着晏绥:“妈妈,你怎么样了?”
“我不是你妈妈,别再这么叫我。”
晏绥忍着腹中饥饿,不厌其烦地再次纠正。
就在他打算拿手机点外卖时,房门被推开,如天神下凡的裴野望拎着食盒和奶茶走了进来。
晏绥的眼睛瞬间就黏到了食盒上,肚子应景的咕噜一声。
好饿,他已经闻到了黑椒牛肉的味道了。
晏绥伸着手,迫不及待地接过食盒,随后埋头干饭。
裴野望则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白花花的纸,看向瞪着他呲牙的小女孩开口问道:“小朋友,你愿不愿意当急诊科的收费员?”
“……嗯?”
晏绥诧异地从食盒里抬头,和小女孩一同看向裴野望。
小女孩戒备又好奇地看着这张传单,小心问道:“收费员是什么?可以一直待在妈妈身边吗?”
裴野望不动声色:“当然,你晚上不都能在这看见他吗?当了收费员,以后你就能帮上他的忙了。”
小女孩一喜,当即伸手像是抢一样夺过传单,抱在怀里笑嘻嘻地说:“好,我要当这个收费员!”
这张白花花的纸落在小女孩手里后,花里胡哨色彩迅速氤氲而出,上面大而夸张的血红色字体正正写着收费员招聘传单。
也就是说,居然真的可以让小女孩来当收费员?
目睹全程的晏绥震惊道:“裴大,你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裴野望一眼瞥过来,似笑非笑地说:“我倒是想问,为什么你一提需要收费员,这张收费员的传单就出现在小女孩病房门缝里?你是这个急诊科的亲儿子吗?”
这……
好像是哈。
当初口出狂言的晏绥心虚地抿抿唇,低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干饭。
裴野望饶有兴致地看向欢喜地抱着传单的小女孩,又问道:“对了,她有名字吗?”
“啊?”
晏绥再次茫然抬头,嘴角还沾着一粒米。
他还真不知道。
他和裴野望一起看向小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小女孩睁着黑洞洞的眼眶看着晏绥,安静了片刻,然后摇摇头,平静地说:“我没有名字。”
晏绥看着她,开始回想曾经那些灌入脑海的记忆。
然而翻遍那些痛苦和疯狂的画面和话语,都没有任何有关名字的东西。
……但是没有名字,称呼确实也是个麻烦。
想了想,晏绥张口就来:“要不就叫你小七吧。”
毕竟是第七个挂号的病人嘛。
裴野望不由失笑。
这起名品味,该说糟糕还是敷衍?
但小女孩显然并不嫌弃。
她的眼眶明显惊喜地睁大了一些,扑上前抓住晏绥的手,欢快地说:“小七,就叫小七!小七喜欢妈妈起的这个名字!”
晏绥:“……我不是你妈妈。”
但看看眷恋地用脸蛋蹭了蹭他的手,又抓着他的手放在头顶上期待地看着他的小女孩小七,他还是妥协般地叹了口气。
“算了,你喜欢就好。”
直到晏绥放下筷子,抱着奶茶开始吸溜,裴野望把小七打发走,问道:“怎么样?第十三级台阶后面发生什么?”
昨晚……
被有意无意忽视的记忆被唤醒,晏绥突然神情一变,猛地掏出自己那残破的手术刀一看,顿时欲哭无泪。
他的手术刀,怎么又变成这幅濒临散架的样子了?
还有,还有那一千多个的病人——
被晏绥的表情逗乐,裴野望闷笑一声,显然猜到了晏绥在崩溃什么。
他迅速咽下笑意,说:“没关系,手术不急,苏护士也已经帮忙在问诊系统上给它们排期手术了,特处局也会帮忙处理。”
晏绥这才松了一口气,努力理了理脑海中混乱的记忆和思绪,这才开始慢吞吞地讲述。
听完他讲述完所有的遭遇,裴野望眉头拧起:“然后呢?你进入了第二扇门,遇见了什么?”
晏绥一时卡了壳。
他努力去回想,最后的记忆却停留在一片混乱和漆黑之中,无形无踪。
见状,裴野望朝着晏绥展开手掌,手心里躺着个透明的白色晶体,形状和结构酷似大脑。
晏绥目光一凝:“这是……”
裴野望说:“这是当时你手里紧紧抓着的东西,晕过去了都不愿意松开。怎么样,能想起什么吗?”
晏绥定定地看着那颗与结晶心脏如出一撤的结晶大脑,突然眼睛瞪大,一掀被子翻身下床。
裴野望没想到晏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被风风火火的晏绥一把拉了起来,拽着急匆匆地往外跑。
白天的急诊大楼很安静,走廊上只有他们奔跑的脚步声。
裴野望被拉着跑了几步,就迅速跟上了晏绥的步伐,反过来托住他的手臂,低声问道:“你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