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金佛面(53)

这是太平洋上的飞机。戚梦年信佛，幼时也听过很多怪力乱神之事。可他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

但是……阿娴。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手里却越抓越紧。

金娴痛得甩手，却像被钳住一样根本甩不脱他，甚至她挣扎得越厉害，握住她的那只手就更用力，手背上爆出一根根可怖的青筋。

戚梦年握着她的手腕，牙根咬得发酸，也抑制不住胸腔里窒息的颤抖。

飞机明明平稳运行着，但是他却像是忽然被从飞机上扔了下去，不停地下坠、下坠，无穷无尽……十八层地狱就在他身下，触手可及。

手机在哪？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单手拽着她，另一只手不停发消息。

“找到了吗？再仔细排查一下对我有杀机的那些人，她可能……”

……或许昏迷了……

他绝不相信金娴就这么死了。不可能的。

为了表示不屑，他甚至动了一下嘴角，但这完全不是一个正常的笑容，反而叫人战栗胆寒。

“戚梦年？”金娴的手腕都被他掐紫了，不得不出声叫他。

他完全没有听见，只有关于她的触感。

“你松开手，好疼。”她徒劳地抱怨，“怎么力气这么大……”

因为他抓得太紧，供血不畅，素白的手迅速充血，变成一种黯淡的紫红色，涨得不能屈伸。

他根本不理她，把她抓在手里，想尽办法联系国内，要把她找回来。

“……”怎么回事？金娴暗自想，气氛变得这么怪，难道这个梦是噩梦吗？

可是这个梦有戚梦年，应该是春梦才对……她抿了抿唇，又看了他一下，发现他甚至开始联系寿生寺的玄毋法师。

“金娴在哪？算一卦，不论什么代价。”

……也不用这么病急乱投医吧？都开始搞封建迷信活动了。

她叹了口气，突然发现他抓着她的那只手在不停地发抖，越来越剧烈。

“……醒过来吧。”她垂下眼睛注视他，犹豫了一下，不再挣扎，反身迎向他怀里。

他呼吸一顿。

柔软的身体压上来，陷进他手臂里。他依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也不必看了，因为相拥时熟悉的轮廓契合到了极点。

金娴。

是不是要……离开……

不行。他本能地将她牢牢抱紧，手臂焊在她的腰背上，勒出她肺里所有的空气。他甚至将下颌压在她头顶，将她完全控制住，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

她跌坐在他大腿上，像已经完全被抓捕的猎物，只能在他胸口艰难地喘息。

原来他从前在床上对她真的很轻。被他这么用尽全力地抱着……金娴不能呼吸。

“别动……”他嘴唇抖了一下，还是不敢叫出那个名字，生怕坏事成真。他的指尖陷进她的皮肉，生怕她跑掉，很快掐出手印。

“不能走，我……”他喉咙沙哑，不停把她往怀里挤，“……我还没回去。”

金娴原本是想安慰他的，告诉他什么事也没有，别这么着急。

但是她动弹不得。

她原本坐在戚梦年的大腿中段，他却嫌这距离太远，不够安全，不停收紧手臂，把她整个人从大腿中部拖近。

隐藏着恐惧感的喘息在她头顶响起。

金娴耳根痒得厉害，她被他抱得太紧……一个没心没肺的邪恶念头冒出来。

她好像那个……装鬼亵玩鳏夫的采花贼。

第四十七章：接她

虽然说这样咒自己有点晦气……

不过，被环抱的感觉是真实的。

她莫名吞咽了一下，抬头一看，他眉头紧皱，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惨白，头痛欲裂，甚至连眼眶都发红。

真可怜。

作为……他最担心的人，金娴认为自己有义务安慰他。

她的耳朵紧紧贴在他的胸口，愉悦地听着他的心跳。

惊怒恐惧，一片狂乱，如疾风骤雨。他彻底慌了，六神无主。

“阿——”他想叫她的名字。

但只说了一半，他又立刻把后面她的名字吞进去。他现在不在她身边，如果随便叫了她的名字，误把她的魂叫住不能回到身体……他不能害了她。

她要长长久久地活着。

帘幔忽然晃动一下，外面有空乘的声音：“先生您好，请问需不需要——”

戚梦年猛地一个激灵，从缠住他的座椅上抬起头。

空无一物，什么也不存在。

难道他睡着了？时间才过去十分钟而已……他本不应该睡着的。

“是梦吗？”他目光锐利起来，迅速翻看手机。他忽然看到手腕上的桃核佛珠，阿娴手上也有一枚，是同一颗桃树的桃核。他想起以前的志怪故事里，桃木通阴，情急之中，梦境可以与所思之人神魂相通。荧光屏幽幽照着，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眼角有一滴梦中带出来的泪滑下去。

什么事都没发生，梦里他曾经发的那些消息都没有痕迹。

最好如此……金娴一定平安无事。

他下意识摩挲手腕上的桃核串珠，焦灼地等待着消息。

“找到了，戚总。”他手机上忽然闪出一条信息，“在洛家，陈二少招了。”

——

金娴醒了。

她非常懊恼地翻了个身，试图继续睡觉。但是很可惜，她没有继续控制自己做梦的能力。

想回梦里看看，她还没看到戚梦年哭呢，他都难过成那样了，再过一小会肯定会流泪。

……

哎。

金娴后知后觉：她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竟然还想看戚梦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