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酲(93)
芙提乐得清闲,戒备心松了一半,甚至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突然他问,“宋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他的身份,说出来好像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既然段昱时想知道,芙提也不会隐瞒,她学会了那份坦诚,告诉他:“我被粉丝跟踪过。”
如果不是在隧道里,段昱时怀疑自己真的有可能急剎。
“什么时候?”
“在美国的时候。”
对方是个亚裔,性格扭曲且处事极端,自认为有点小钱就想和芙提发生点风花雪月,遭到拒绝后便开始了他的“复仇计划”。
“他知道我每周三都会空一个下午的时间出来,到家附近的图书馆去,于是伺机而动,想把我置于死地。”
其实那人只是想和她谈场恋爱罢了,但当时枪支都抵到芙提的太阳穴上了,芙提更倾向于他会和自己同归于尽。
扭头看见段昱时逐渐阴沉下去的脸色,芙提抿了抿唇,两三句把后续补充完了。
她没说的是,她其实和对方有一段时间是朋友关系。
因为他们喜好的文学风格相近,同用一种语言和肤色,在异国他乡莫名就会生出亲切。
只是人的欲望太庞大了。
事发之后,黎慈就严令禁止了她单独和粉丝交流或会面。甚至连社交平台都开始监管,让运营人员一发现不对劲就立马禀报。
而芙提的出行安全,也成为了一个沉重的任务。
她身边的人都处处提防,她却不以为然。段昱时显然想到了这一点,不该问的还是借着恼火的冲动问了:“那你刚才还拒绝?”
“这是国内。持枪是犯法的。”
“想伤害一个人又不止肉体这一种方法。”
芙提没接下去。
段昱时看了她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踩到了敏感部位,像还没结痂的土地忽然闯入一个舞蹈狂热爱好者。
每一个字都是舞步,踩着、踏着血淋淋的伤口,让人疼得钻心入骨。
“我……”
“其实我前两天就想问了。”芙提说,“你为什么会生气呢?”
“无论是我有没男朋友这件事,还是我在国外发展的时候遇到危险这件事,都发生在我们分手之后。段昱时,你没有责任。所以为什么要自责,甚至恼羞成怒?”
她从前就对人的情绪变化敏感,尤其对他。
段昱时知道自己稍微有些起伏就会被她看穿,却没想过自己的伪装会被她用如此风轻云淡的语气挑明。
他想解释,才发现找不到合理的说法。
芙提看着他,目光毫不退却,也不露怯。
“我告诉你这些事情纯粹只是出于礼貌,无论是谁问我,斟酌对方对我产生的影响后,我都会回答。可很明显,你回应给我的情绪都是不应该的。”
他在恼怒。
恼怒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
可无论是宋宛的朋友、她曾经的恩师,还是前男友,放在哪一个位置里,他段昱时都已经不再有身份登场季芙提的人生。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芙提看见擦得反光的车窗里星遥大厦的标志,一等他开过了红绿灯,手指就已经放到安全带的系扣上了。
他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可芙提在下车前还是多看了他一眼,对他说。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是事实,你得承认。”
第61章 相亲
她走了。
段昱时没急着离开,他打开了车窗,打开了烟盒,火苗簇起一瞬,情绪就被吸进肺里,心痛被吐出来。
他盯着大厦后面流动的云在看,对那样虚无缥缈的一团存在突然产生了探究,可又无从得知它的内容、想法和最真实的喜怒哀乐。
他知道自己抓不住的,所以根本没起过捕猎的念头。
只是没办法。
有的人出现了就是出现了。
宋宛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她声音很兴奋,着急地问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段昱时没说那倔强的人企图和自己彻底划清界限,也没说自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对那上蹿下跳的焦急一概不理。
“你难道是木头脑袋吗!冲上去!强吻也好,求她别走也好,都比被动地接受她的判刑来得强。”
“判刑?”
段昱时笑了,轻轻重复过这两个字。
宋宛察觉自己可能踩到老虎尾巴了,所以沉默了几秒。脑子里想起几天前和段昱时说今天要和芙提见面时,他以她和圈内男明星谈恋爱为把柄,轻轻松松拿捏了这场“偶遇”。
处心积虑,却让人感觉不到胜券在握的优越感。
“你……”
段昱时没听,烟抽完了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开始往机场去。
宋宛还在滔滔不绝地抱怨他的骄傲和不主动,殊不知那人的心还完全浸在那个形容里。
哪里是芙提给他判刑。
是他自己画地为牢。
彩排开始之前,芙提得了两天清闲假期。上午拍完代言照,下午就和季明信约了吃饭。
她站在烈阳高照却寒风瑟瑟的公司楼下,抬眼就是层层迭迭的大厦高楼。
那巨型的led广告牌上映着一张惊艳绝伦的脸蛋,芙提三年前近距离观察过无数次,心里只觉得,这摄影师没能将伏玥的美体现到极致。
手机响起,芙提的视线回到马路对面。
伏玥下了车,墨镜盖不住红唇,人正拎着电话兴冲冲地朝她招手。
她看见了芙提刚才的出神方向,等着小姑娘一入座,就调侃道:“明天就是你被挂在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