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饭没有(125)
云济憋着一口气,不信这黄毛小儿当着骨肉至亲的面能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他倘若做了,慎怡以后该如何面对婆婆?又该如何在云家这头立足?
这最后一张底牌被他翻出来,舅舅顿时又回到了自信的状态。
他伸了伸手,示意请。
“则明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孝顺了。”舅舅偏头,对着纪母说,“这种小事,谁来做都一样嘛,何必……”
那盒子被拆开,舅舅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里面金碧辉煌的色泽给震惊得终止。
他打高尔夫,不过是闲暇时的娱乐,更深一点,也只是为了换个去窃听新信息的机会,根本不舍得下血本去装点什么。
如今纪则明眼巴巴地送他一柄豪华球杆,想助他平步青云的潜台词,是不是已经写满了?
就连舅母沏茶回来,也被这大手笔给吓了一跳。
舅舅激动地站了起来,颤动着手掌,要去握那把手。
纪则明却随意一提,让球杆落入手中。
面对长辈们疑惑的眼神,他对这球杆的品牌、做工、细节、价格和适用手法娓娓道来。
云济却在这过程中迫不及待,屡次想要从他手中夺过,都被纪则明微妙地甩开。
他的眼睛就像看到红肉的秃鹫,贪婪和欲望在瞳孔中赤裸地盛开,令人望过,直觉恶心与恐惧。
纪则明却静静地注视着他,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在云济又一次落空,即将发作前,纪则明收了手腕力度,将球杆牢牢地握在了手心里,甚至还不甚珍惜地颠了颠。
“说起来,我打高尔夫的时间,应该比舅舅要久一点。”他的唇畔又出现那样微妙的微笑,让纪母皱起眉来,“不如让我来教教舅舅,这球杆该怎么挥杆,才能打中要害,一杆入洞吧。”
“则明……”
母亲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不妙。
连舅母都出来打圆场:“想打高尔夫,现在就预定球场吧。在家打位置太小了,这也没个像样的地方……”
纪则明却说不用,他只是示范。
“首先,要让杆头平行于地面。”
他非常缓慢地摆出了标准的姿势,每一秒都拉得很长,几乎要将在座的人的心跳拉成直线。
“然后,用身体发力,挥动手臂——”
砰!
“啊——”
非常清脆的,瓷片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房门后女人的尖叫声一同在室内响起,几乎要将耳膜贯穿。但是更多的,还是视觉上的震撼。
那名贵又硕大的花瓶,上一秒还亭亭玉立地坐落在优雅的木架上,做着高贵的迎客者,下一秒,就被粗暴地摧毁在眼中。
纪则明侧目,瞥了一眼那钻进去了,又因为好奇而跑出来的女人。
像一条被火烧着了尾巴的蛆虫,蠕动着恐惧的表情和瘫软的躯体,在他一次又一次接连不断的挥杆下,喉咙逐渐撕裂,已经盖不住古董破碎的声音。
“则明!则明你这是干什么——”
一地的白色瓷片。
他看过,踩着一片狼藉的地板,不顾长辈撕心裂肺的阻拦和怒骂,托着价值不菲的球杆在地面上滑行,走到最后一个花瓶面前。
毫不犹豫地,将它砸了个四分五裂。
第106章 无力
“纪则明——”
他在所有的呼喊里恍若失去了听觉,看都没有看一眼这破败的局面,还有众人的表情。
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和施力,以及极端的情绪起伏,让他感觉到满腹躁意。呼吸随着胸膛一起一伏,藏匿在黑色的衬衫下,只能窥见细微的撑起,又缓缓下落贴紧紧致的皮肉。
近日来他无心捯饬形象,头发尤其是额发长了些,如今掉落到视线下,盖住思绪不明的双眸。
纪则明一边伸手将其捋至脑后,一边仰起头来大口呼吸。
纪母看他一副解脱的模样,心跳几乎悬在了喉口。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孩子如此癫狂的样子。
更遑论舅舅夫妻。
等他终于喘过气,缓过神,纪则明将外套脱了下来,细细地折迭,挽至臂弯之中。
这过程细致、耐心,慢条斯理到似是根本不打算对此给个交代。
最后还是舅舅铁青着脸,单脚剁地,颤抖着食指骂了他一句大逆不道,他才有所反应。
“原本来的路上,我就想过另一种可能。”纪则明的声音依旧很平静,那个被吓得瘫倒在地的小三隔着长廊远远与他对望,明明眼前人儒雅随和,却仍令人倍感心惊肉跳,“我把球杆当做礼物送给你,换你一句道歉,这事就算扯平了。”
这事?什么事?
所有人都绷紧了皮。
纪则明仍气定神闲:“可我想了这个可能很久,我都觉得不解气,还后患无穷。”
“而且我的赢面不大。”他竟是叹了口气,“你如今都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上了,新官上任本就三把火,又有我母亲和舅母两头人脉添柴,怎么会愿意和慎怡一个小小的孩子低头?”
提到慎怡,纪母几乎是紧张到几近窒息。
从订婚宴后的处理方式上,她就可以看出,她这个儿子,只要是有关于慎怡的事情,是一点都不愿意让步的。
如今她弟弟触了这个霉头,隔着一层亲缘,纪则明竟是也要做到如此?
她的猜测在纪则明接下来的话里被证实。
“所以我就想,干脆就这样做吧。”他掐了掐眉心,似是深思熟虑让他头疼,“以后也这样好了。”
为了一个女人,他是礼数不要了,利益面子也不要了。纪母愁容难消,纪则明这哪里是单纯通过砸东西来敲打云济?他连同这些年纪家送过来的所有花瓶都砸碎了,意思就是,旧情抵新仇,从此以后,两家人撕破脸皮、恩断义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