佯装(124)

身穿及膝的黑色风衣, 将他的身形勾勒的清晰, 绕过漫长藤蔓的走道，徐徐的行至他们的桌前，某人居高临下, 眼睫是慵懒且带着水雾的, 指骨敲击桌面。

“还没上菜？”

“一块？”

他疲倦的打起哈欠。

时玥没说话，就看着他没管木可为同意与否，径直坐到他的身边，可能是为了显得亲昵，木可为的位置被他挤压再挤压, 最后缩至一角。

木可为当然也对他的行为有意见，而喻星炀这人总归是语出惊人的。

半截座位漏在外面，他毫无诚意的道歉：“屁股大, 没关系吧？”

语气里要多没诚意就多没诚意。

木可为：“……”

木可为的表情从无语，到无奈再至放弃, 一夕之间完成三百六十度转变。

最后无可奈何的在角落提起筷子, 随意捞根菜叶, 放进嘴里。

时玥看着他俩的互动, 难得的感觉到温文尔雅木可为想杀人。

·

时隔二十分钟，时玥跟木可为其余的菜色终于上了。

统共等待近三十分钟的菜色并没有什么特别。

清一色的菜叶子, 少些的荤，看起来清淡无比。

最主要的是量还不大。

三个人看起来不太吃得饱。

目光扫过，喻星炀轻啧，抬手招呼来服务员点餐，服务员递来本皮质菜单，书页翻动着，一页又一页，时玥托腮，略有困惑。

他这是点了多少？

待服务员离开，时玥抽出票据查看。

——金汤酸菜鱼。

——西柚汁。

——糖醋排骨。

——柠檬手撕鸡。

——醋溜白菜。

……

时玥眉心皱成一团，她这是要被泡醋缸里了？

每个菜都是重口且酸的。

整整添了五道菜，他们只有三个人，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时玥欲言又止，难以直视：“这些菜吃的完吗？”

她无声的再诉说着要不然得了。

退单吧。

“时小姐，知道什么是打包么？”喻星炀嗓音混在空气里，笃定的拿起筷子敲击桌面，“上菜。”

这家餐厅并没有见人下菜碟的习惯，喻星炀点完菜后，同样陷入等待。

是一场煎熬又漫长的等待。

眼看着他那本来就不怎么明朗的黑脸，经过时间流逝，拉的更黑几分。

时玥以为喻星炀是被餐厅制裁了，心里揶揄还有人能制裁他啊，但他并没有太多耐心，趁着服务员收拾隔壁桌的残羹冷炙，招来服务员。

威逼利诱。

“还剩五分钟，超时投诉。”

“……”

语气别提有多不耐了，服务员发现是撞上硬茬，不停道歉。

并飞速上菜。

·

她想收回这家餐厅没有见人下菜碟的习惯，因为在喻星炀的投诉后，新点的几盘新菜陆续上桌。

根本没有刚刚等的这么久。

喻星炀拆过一双崭新的筷子，随意撩了块糖醋排骨入嘴，看他们没动筷，他余光一瞥，很大方。

他说：“吃。”

时玥：“……”

木可为：“……”

时玥哪里好扫他的兴，哪里敢扫他的兴，默默挑出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咬了下。

甜腻与酸涩漫开唇齿。

太甜又太酸了。

木可为同样如此，他从醋溜酸菜里挑一根放进唇齿里，下一秒，酸涩蔓延四肢百骸，太阳穴被酸的突突直跳。

“你口味还挺重。”木可为皱眉评价道。

喻星炀余光瞥向时玥，拾起筷子，懒倦的捞了块酸菜鱼，说：“那你口味也蛮重。”

被冠为重口味的时玥：“……”

这餐饭时玥可以说是无数次陷入修罗场。

因为这位斗鸡又又又开始了，只要木可为一开口，他左右跟他斗几句，也可以称之为杠几句。

他像是个开屏的孔雀，锋芒毕露。

吃完木可为就准备离开，热风哗哗拍打阴云蔽日的枝干，他们三个站在花园餐厅外，木可为的车就停在附近，他即便再不爽说话依然是温声的：“希望下次不用再看到你。”

“同样。”

木可为的车就停在附近，他驻足几秒，便开车离开了，独留时玥跟喻星炀站在香樟巨伞下。

香樟树叶遮天蔽日，燥热的空气伴随着夏日的风过，来往的行人啜着冰饮料，想着自己的个人展还在校园里开着，时玥试图穿行过斑马线。

没料到织满藤蔓的墙边窜出一只猫，是橘猫，很瘦又漂亮，橙白相间，亦步亦趋。

他见着喻星炀，“喵”了声。

喻星炀：“？”

脚步停留，微微蹲身，猫猫绕着带有藤蔓的墙一跃上了膝盖，喻星炀撩起这只猫下颚。

猫猫“喵”了声。

眯着眼睛，表情享受。

时玥也停留了，她回头看着喻星炀撩着猫猫下颚，乐此不疲，她还是头一回见意气风发的喻星炀跟猫玩闹，很稀奇，独特的少年气息蔓延，也是盛夏，也是香樟，只有年龄徒有其表的增长。

街上人来人往。

木可为的故事在大脑里反复放映，莫名的在跟她那根冲动的神经说，说吧，走吧，再冲动一次吧。

某种难以按捺的、莫名的想法浇灌着她。

嘴唇张了合。

合了张。

正欲脱口而出。

“请问，你是喻哥吗？”身后蓦地出现了名女生稍稍探头，打断道。

猫猫奔逃四散，喻星炀撩猫的手收了回去，回头：“怎么？”

“啊！喻哥真的是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喻星炀倒也不扭捏，指节从兜里摸出了笔跟便签，飞快的签了个名字贴在女生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