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妖[前世今生](128)
血雾中的女人睁开眼,那双眼睛极美,摄魂夺魄,风情万种。
往下,是精致美艳的脸庞,和如饮鲜血的两瓣朱唇。
红唇微张,仿佛吐出的气,都是上好的迷魂药。
再往下,原本细白的颈子血肉模糊,桃木钉从正中间穿入,贯穿整个脖颈,鲜血顺着钉子两端淋漓掉落。
她的手很美,纤细骨感,指节分明。
只是手背上的皮肤呈青白色,指尖皮肉泛黑,指甲尖长血红。
一袭红衣被风吹乱,鬼魅飘逸,长发凌乱飞舞,黑色发丝飘起垂落,垂落又飘起。
是红雨的鬼妖相。
灵魂完整的鬼妖相。
名为桃夭的弯刀滴着血珠,悬在她身侧,由她驱使。
她掀眼向下俯视,睨了一眼地上的赵生慈。她伸手持刀,动作从容,慢条斯理。
红色的血雾从她周身溢出,如滔天巨浪将赵生慈起的飓风吞噬。天地间重归宁静,只有诡异的血雾浮动摇晃。
赵生慈吞咽口水,看着半空中如鬼魅一般飘浮的鬼妖。
红雨懒得与他对视,将视线停在他命门处,红唇开合。
虽然没有声音,但赵生慈看得出来,她说的,是——你死了。
下一秒,悬浮在半空中的红衣鬼影闪身飞下,落在他面前。
在他再次看到她的脸时,心口处,插入一柄弯刀。
弯刀插得极深,刺穿了这具身体里那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也斩断了由万千福德维持运转的经脉骨骼。
赵生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无力,四肢瘫软,躯干空荡。那早就不应该属于他的生命力,在流逝。
因为刀扎得深,尖锐的红色指甲沾染碎肉和鲜血,那血不热,反倒泛凉。
与此同时,明黄色的光芒从伤口处一股脑地钻出,沿着弯刀的刀柄和青白的皮肤,丝丝缕缕地汇入红雨的眉心。
那是她迷路百年的万千福德。
福光入体,带来丝丝暖意,红雨动了动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冰冷僵直的指骨流入热流。
远处的玄都看到这一幕,欣慰勾唇。
他的小花妖,本来应该凭着这些福报,羽化登仙,享不绝香火,万人供奉。
她应该行走在天京之上,浮云之巅。自由自在,永世和乐。
或许,一切都还不晚。
尘会归尘,土会归土,一切还有机会回到最初的归宿。
坍塌
漫天金色福光照亮了整个结界。怪异沉寂的古堡在福光中也蒙上一层暖色。福光耀眼,流动闪烁着,尽数汇入红雨体内,如同百鸟朝凤一般。
本来就是她的东西,物归原主罢了。
随着福光的流逝,赵生慈的肉身撑不住了。逐渐干瘪,疲软,无力地倒在地上,像是一个破麻袋。
他的魂魄还在,蜷缩在这具早就腐烂的躯体里。即使身躯已然难以容纳,可却眷恋着不肯离开。
红雨没怎么犹豫,眉头都没皱一下,随意地收起桃夭斩,缓缓抬手,抽出了他体内茍延残喘的魂魄。
然后调用法力,捏散,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枯槁的魂魄就这样飘散在尘埃里。
本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三百年前他就该死了,说来,还是她的失误,让他留到了今天,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在红雨单纯的认知里,是非分明,甚至非黑即白。
即使法力高强,出手果决,但不失善良。
所以三百年前,她杀了赵生慈之后,没有想过摧毁他的魂魄。
她让他入轮回。他的功过自有天道定夺,哪怕来世投胎成个飞禽走兽,命途多舛,或是罪孽深重永不超生,都和她没关系了。
可他不肯。他抢了她的福德,茍活至今,甚至妄图杀了她,用抢来的福德摆脱禁术的反噬。
身死魂消,也是他多行不义,罪有应得。
赵生慈死了。死的很彻底,还挺快。
鬼妖相散去的那刻,穿着休闲夏装的红雨看着地上已经有些腐烂发臭的尸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开心?还是大仇得报的痛快?或许都有。
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怪异。
红雨抬手随意地处理了赵生慈的那几个手下,抽了记忆和部分魂魄,但留了他们一命。
随后,转身撤去风墙,飞奔着撞到玄都怀里,死死搂住他细瘦的腰身,漂亮的脸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一直蹭的皮肤都发红了,脸也挤得变形。
玄都托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拇指在她摩蹭得通红发热的脸蛋上轻轻点了两下,“都快蹭破了。”
红雨吸吸鼻子,仔细感受了一下,脸颊确实有点儿火辣辣的疼。
她不管,依旧埋在他胸口,一侧耳朵用力贴在他心口,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
一下一下,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胜过百鸟啼春,胜过迷人天籁,也胜过不归桃林的林涛细响。
她就这么黏着他,直到玄都感觉胸口的布料被水浸透,贴在身上,湿润滚烫,他惊觉,怀里的人哭了。
揽在她腰后的手微微顿住,指骨微动,大掌兜住她的后脑勺,把人从自己怀里揪出来,微凉的指尖擦拭眼角泪珠,低声哄着:“怎么哭了呢?最大的麻烦解决了,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啊。”
也不知是哭的还是闷的,红雨的脸蛋红通通的,瘪瘪嘴,固执地把脸埋在他肩头,半晌,才断断续续地憋出一句话:“你……没事……你还在我身边……”
玄都怔住,心尖像是被掐了一下,细碎的疼。
许是赵生慈说的那些话让她不安,也或许是她有所察觉和感知,又或许,是他曾经试图暗示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