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同人]君问归期(158)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双脚上锁着锁链,身体像是经过特殊药物的改造,透出一股非人的僵硬。眼神麻木,脸色惨白,似乎因为惧怕,举过头顶的双手轻轻颤抖,他顺服地献上刚刚炼好的匕首。
这是一个药人。
“总算做了件不错的事。在我制药的时候,给我捡了这么个小东西回来。”拍了拍药人的头,灰袍男子比了比手上的匕首,露出个满意的笑。只他一笑,牵动脸上疤痕,更显得诡异恐怖:
“老夫困在这崖底这些年,难得见到一个活人,偏还有双这么漂亮的眼睛。”
“你去,把她的眼睛挖出来给我。”灰袍男子把匕首丢在地上,吩咐身边的药人青年。
“动作快点!”见药人动作迟缓,灰袍人朝他重重踹了一记窝心脚。
似乎已经习惯了被这么对待,药人踉跄起身,握着匕首木然地朝言期走近。
看来除了自己,药人之前捡到的都是些死人。眼角余光划向角落骸骨,她笃定地想。
这些人中,会不会有当年坠崖的那位故人?
“走。”极轻微的一道气声,几乎被柴火的哔剥声掩盖——
谁在说话?
言期微怔,惊觉药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她注意到他唇角微微开阖,原本一片木然的眼里闪过挣扎的神色。
他举起匕首,毅然向下挥落,却是劈开她身上的绳索。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眨眼之间,纵使是鬼医也没料到这一息惊变。
一瞬的怔愣后是灭顶的怒火。
鬼医大喝一声,洞穴中飘荡起诡异的笛声,潜伏在暗处的蛇虫听到召唤,转瞬之间仿佛倾巢而出,阻断了洞穴出口的必经之路!
而受到笛声侵袭神智的药人痛苦地跪倒在地,蜷缩着发出凄厉惨叫!
言期第一时间试图运功,可丹田空荡,义父教自己的武功内力根本运转不出分毫。
怎么会这样!
她想到自己醒来时嘴里的苦味。不好,一定是那不人不鬼的家伙给自己喂过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你纵使神功盖世,被喂了化功散,也只能是个废人。”
鬼医大笑。纵然眼前少女不过小小年纪发现时身上负了伤,看着构不成威胁,可他一贯谨慎。这谨慎,让他无数次从致命的危险中逃脱。
今日也是如此。
“放心。在杀你之前,我会先料理我养的这不听话的畜生。刚好,再把你做成新的药人。”
他阴恻恻地咧嘴一笑,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一边继续吹着竹笛,一边朝在地上痛地打滚的青年走去。
她咬牙起身去拦,被骤然一股气劲打向岩壁,身体撞飞发出闷响,骤然又滚落到累累白骨旁,她生生呕出一口血。
这看似随意的一击,非她数年功力可及。此时她才惊觉,刚才一直以来都小看了这个老头的实力。
“小丫头你是不是以为,老夫只是个不良于行的废人。天真!不过这不怪你,”嘶哑的嗓音在洞穴里低低回荡:“老夫好奇的是,你这畜生明明知道,为何还要忤逆行事?莫非突然不想活了?”
“那老夫只能成全你了。”
银针将要刺下,言期捂着伤口坐起,不顾周遭毒蛇嘶嘶吐信,急道:“别杀他!”
她心念急转,一口气道:“莫非你想到死都被困在这崖底?我告诉你如何离开这里,但只有他活着,否则没人能背你上去。”
鬼医手下动作一停,似是认真思索着她的建议:“小丫头莫不是诓骗老夫。我在这崖底困了那么多年,可从没发现过有这样的路。”
“这崖底瘴气天然,日日变幻,你没发现,不代表没有。”
“这样说来,你俩的命老夫暂且还都得留着了。”
“你也说了,只是暂且。”她硬着头皮道:“前辈武功高绝,眼下既为刀俎,不急在一时。又能有什么损失?”
“似乎有点道理。”鬼医点了点头,她刚要松一口气,却见他手中银针骤然下落,刺入药人命门。
“不要!”只见药人身体猛地一颤,接着缓缓抽搐了几下,瘫软下来,眼中的火焰骤然熄灭的同时,划过一阵清明解脱之色,他看着她,眼里露出释然和怀念,嘴张张合合,她听到一声极轻极浅的呢喃——
“表哥。”
“啧,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确实该换一个了。”鬼医嫌弃地将脚边的青年一脚踢开,他落在白骨堆旁,阖着眼,无声无息。
却不知骤闻这个称谓的言期瞳孔微缩,心神巨震。
“这墓碑上刻的名字,义父,我好像没见过这人。”
“柳垂江,是我的表弟。他死的时候,不过才十二岁。”
“他是怎么死的?”
“他……不愿我受峨嵋威胁,跳崖自戕。玉颜儿,他救过我,还有你。”
言醉带着痛意的叹犹在耳畔。
他认不出自己,可他一定看到自己穿着红衣,用刀。他以为是表哥来救他了。
可她不是言醉。言醉以为他死了,他为他立了碑,时常凭吊。
原来他没有死,可……可她刚刚得知他的身份,尚来不及与他相认,就亲眼见他再次折戟在自己面前。
因为她不够强,她轻敌,她无能。
她怔怔看着他倒落的地方,悔恨如蚂蚁啃噬心脏,五指深陷掌心,指节因用力过猛而隐隐发白。她垂着眸,额前碎发遮蔽,在鬼医看不到的地方,眼底黑气汹涌肆虐。
“看来挖眼睛这事,只能老夫勉为其难亲自动手了。”
坐卧在角落的言期似已了无生意,鬼医扬起一抹病态的笑,俯身,匕首徐徐挑起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