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华一路看，他一路讲解，每条生产线的用途、工厂的规模和现在的生产困难，李复都信手拈来，三人先后参观了两座车间和仓库，最后在后面的办公室落脚。

“林……总跟我们合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到这儿来，招待不周，招待不周。”王言之及时给林华倒上泡好的茶水，掏出一包刚开封的中华，双手递给对方，在林华拿起香烟的一瞬间又把点着的打火机递到林华嘴边，他不懂技术，只能在这种地方表现一下。

林华抽了一口香烟，吐出烟雾的那一刻精神放松了许多，眼神都柔和起来，说道：“你们别站着，坐啊。”

两人这才小心落坐。

林华继续说：“本来我不该来的，只是今年情况不乐观，几个月前，局里新来了一位研究员，是个高度类人。”

几年前，特种局也有类人职工出现过，但只呆了不到一个月，类人是很难适应人类社会的。

李复斟酌着措辞，小心的说：“既然是研究员，那么可能会对我们的‘产品’有想法？”

林华担心的也是这个，虽然这么多年他们自导自演的这么多起类人案件毫无破绽，但是他们终究不是类人，不知道类人能发现什么。

“那……咱们先缓一缓？”王言之也说。

“嗯。”林华说，“明天我去你那看看。”他看向王言之。

王言之慌忙点点头，说：“我这就安排。”

林华起身，准备离开这里，走的时候还不忘跟李复嘱咐：“从现在开始厂子先把类人这方面生产都停了。”

“那……那些已经变成类人的？”李复有些抗拒，这可是他这么多年的心血，说停就停了怎么甘心？

“那你想怎么办？”林华回头，挑起一边眉毛看着他。

“我听您的。”李复赶忙说。

翌日。

北安中学，校长室。

一年前的王言之虽然也是马上60岁的人了，但仍然精神矍铄，他穿着挺括的短袖白衬衣，头发梳得油光瓦亮，同样熨烫整齐的西裤加一双不常穿的皮鞋，这一身行头加持下王言之走的脚下生风，带着林华往校长室走去。

学校毕竟是公共场合，为了掩人耳目，林华海还是昨天的一副女性装扮。

他觉得王言之一个校长对待一位“来应聘的女教师”过于殷勤，实在不合适，路上使了好几次眼色，都不管用。

好在，俩人进了校长室，便再没别人了。

王言之让他坐下，自己则慢慢的关上门，用手悄悄地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随即转头做出一个笑脸，冲林华说：“实在招待不周，您见谅。”

并把桌上早就沏好的茶向林华推了推。

林华对这茶没什么兴趣，只是端起来抿了一口便放下。

“学校里现有的类人还有几个？”他开门见山的问。

“20个。”王言之不假思索的说。

这个数目刚好贴着“20人聚集上限”。

林华不相信这么巧，“高度类人有几个？”

“五个。”

“你这也停，暂时不要往外面输送类人职工了。”

他指的是那些雇不起普通人，只能从二中“买”类人的小饭馆。

“好……好。”王言之虽然不甘心，但是顺从的点点头。

林华看出他的心思，安抚道：“我是为了大家好，前些年也赚得够多了，这一两年先避避风头，等我找个机会把局里那位调走，咱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保证比以前赚得还多，还有意思。”

这个饼画得又大又圆，但是王言之吃不下去。他马上要退休了，学校里这些类人不处理掉才是真正的麻烦。

酒局

更重要的是，仅有的5个高度类人是这十年来他和李复的心血，林华只是借助他们稳住自己的官位，当然不在乎，但是他不能不心痛。

于是他说：“可是这几个，是这十来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

林华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明年就要退休了，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的目光随着说话变得威严，上身的红色女装显得更滑稽，让人想笑。

王言之笑不出来，他换了个方向努力：“那如果我们绕开昆滇，起码绕开特种局，让他们有个集中的工作地点？”

“你是说在李莉他们三个吗？”林华表情出现一丝松动，李莉三人在仁宠集团多年，确实一直没出过纰漏，接着他想起陆白清澈坚定的目光，断然喝道：“不行！”

“是，是。”王言之垂着头，彻底不敢说话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林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足足喝完一杯茶，又开口道：“类人是不是比普通人更容易酒精中毒？”

“对。我记得老李说过，普通类人喝啤酒超过2瓶、白酒超过100毫升就会中毒，因为他们的身体本来就比普通人小，代谢酒精的能力也差很多。”王言之顺着话音儿往下说，不知道林华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那好。那五个高度类人里有没有比较优秀的，挑两个出来，就说今晚教育局领导来吃饭。”林华说。

王言之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图，挣扎着说：“喊学生喝酒不太合适吧……”

林华不愿再跟他废话：“具体你安排就行，我等你今天晚上吃饭的时间地点，”他晃了晃手机，“发信息给我。”

说罢重新戴上墨镜和帽子，右手挎着皮包，左右拎着太阳伞，准备走了。

王言之赶忙给他开门，殷勤的送出学校大门，那辆出租车已经提前在等着。

林华坐上后排关上车门，回头又以确认似的目光看了一眼站在路边的王言之，王言之脸上的笑容刚要放下又骤然堆起，一收一放差点把脸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