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人吧(40)

那孩子脸上冻得又皴又红，倒在地上也不妨碍他手里紧紧抓着个透明塑料袋，袋子里都是易拉罐或者塑料瓶。

没等陆白去扶他，他自己一骨碌就爬起来了，向更远处的垃圾桶跑过去，垃圾桶边上有个丢弃的矿泉水瓶。

陆白不由得想起小区里的几只流浪猫，也是小小的年纪就得四处找吃的，饥一顿饱一顿。

“原来人类也有这么可怜的时候。”

他心里酸酸的，正要走上前去问点什么，后面急急忙忙冲过来一个女孩。

“你慢点啊，走路横冲直撞的~”

“姐，你看。”男孩举着手里的矿泉水瓶，高兴的给她看。“这下还有39个就够了。”

“38个，刚才我捡的那个你没记上……”

陆白收起心酸，嫉妒的听着姐弟俩的对话，尴尬的走开。远处不知道谁家放了一挂小鞭，噼里啪啦的把姐弟俩的说话声淹没。

新的一年又冷清又吵闹。

回到家里，格文正在收拾从格言公司搬回来的东西。听到开门声，诧异的看着陆白。

“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不想去。”

他把手里的文件随手扔茶几上，一头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头。

“今天去见了蒋明远。”闷了许久，被子里没头没脑的说。

“你怀疑……那什么跟他有关？”格文蹲在一堆杂物中间，措辞许久接了这么一句。

被子里的人没反应。

格文暗暗探口气，继续收拾。

李格言的办公用品没几件，各种玩偶手办倒是很多。都以猫咪形象为主，毛绒的、树脂的，还有……格文从整理箱的底层翻到一个笔记本大小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可可猫。”有徽章、软陶还有小小的画框，各种姿势形态的可可猫挤挤挨挨摆了一整盒，个个栩栩如生。

格文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跟那个档案有关。”不知道什么时候，陆白下床来到他身边，正皱着眉头看着那一盒“可可猫。”

“这个要不给你吧。”

“局里还有事，我得走了。”陆白脚不沾地的走到门口，胡乱穿上外套出了门。

李格言走后的这一天，他发觉自己原来是无处可去的。在外面逛到天黑，最后不得不去特种局呆着。

临近春节，局里清闲了不少，一楼大堂灯火辉煌，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加班了，只有几个抱着文件匆匆走过的内勤。

陆白出了电梯直奔二楼，他变成可可猫的样子，准备在办公室椅子上凑合一晚。

整个办公区只有零星几个台灯亮着，耳朵灵敏的可可猫还是听到了什么人在窃窃私语。

“我跟你说，这次没找到那玩意，老板大发脾气。”

“那个档案？”

“嘘！你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紧接着轻轻脚步声传来，那人在办公区转了一整圈，最后蹑手蹑脚的推开陆白办公室的门。

可可猫睡在背对着门口的办公椅里，丝毫没有存在感。

“你也太小心了，这么晚还能有什么人？”

“小心驶得万年船。昨天局里彻查了三楼整个安全部，说是有内鬼。”

“没那么快查到我们的。档案到底怎么回事儿？”

“据说派出去的人阴差阳错找错了人，还死了个人类。这下闹大了。”

“哼，算她倒霉。那老徐呢？”

“老徐肯定要进去了啊，这还用说。”

“可怜老徐还有两个小崽子嗷嗷待哺。”

“谁说不是呢。我打算明天一早去老徐家看看，一起去？”

另一方沉默了许久，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为老徐冒险。

“走，一起！”狠下心似的小声说。

“那别晚了啊，明早六点，他家附近的咖啡馆见。”

这两位絮絮叨叨聊了很久才走，可可猫在办公椅上无声无息的团着，直到他俩走才警惕的站起来来，溜溜达达，也离开了特种局。

第二天清晨，六点正是阳光刚刚开始挥洒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没出门，街上净是遛弯的大爷和卖早点的小商贩，昆滇这座城只有清晨时光才更像个有烟火气的古城，距离社畜和白领们开工还有足足三四个小时，徐家巷街口的一间咖啡馆却早早的开了门。

咖啡馆里坐着昨夜在特种局加班到半夜的女职工钱禧，钱禧是个大高个，由于身材比常人高大，窝在卡座里特别的别扭，她白皙的、布满雀斑的脸上有着淡淡的黑眼圈，鸭舌下一头稀疏的头发，显得整个人像做了一夜贼一样鬼鬼祟祟的憔悴。

钱禧等了几乎一个半小时，没见到昨天约好的同事。眼看咖啡馆慢慢的客人多起来，她感觉此地不宜久留，背上包，压了压帽檐，悄无声息的从后门溜出去。

后门紧挨着徐家巷的深处的几个平房，这些房子年久失修，只有少数不愿意离开故土的老人还住着，房子和人一样，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

她走到最里面那个大门前，熟练的从门梁上摸出钥匙，正要开门，只听背后一声冷喝：

“不许动，手举起来！”

类人平权会

钱禧像中了一枪一样，哆嗦一下。紧接着她颤抖着举起双手，背后的人似乎很满意，慢悠悠的踱到她身边，露出正脸。

是市局的保安王力。

“瞧你这点出息。”王力冷笑一声。

钱禧看见他，慌乱的表情瞬间从脸上收走，转为愤怒：“你干什么？”

“如果什么都不干，今天堵在这里的就是真的警察了。”王力慢悠悠的用手势比了个开枪的姿势，“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