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尴尬无比，眼镜妹这个社恐自觉不能让话掉地下，“你这束百合买的好，格言最喜欢百合了。”

“是吗？”陆白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做的很失职。

“是呀。但是她总说百合花对猫咪不好，不敢多买——她养了一只猫你知道吧？我见过照片，肥嘟嘟的。”

“我知道那只橘猫。”陆白心里一梗，说话都带了颤音儿。

张娜莫名其妙的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个小男生长相腼腆但是说话还是稳重的。

他们行驶上昆滇环城快速路，年根底下，出行往郊区走的人极少，一路都空荡荡的。张娜微微走神的间隙，旁边车道一辆大货车强行变道过来，张娜一个急速急剎车，轮胎发出急促酸牙的尖叫声。

太晚了。

货车不受自身控制，车身发生倾斜，车厢尾部堪堪压住他们的车的前端。与此同时，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正好护住张娜和眼镜妹。

“阿言早就不在了。”

“嘭！”一声巨响过后，陆白失去了意识。

“插播一条紧急消息，昆滇大道向水库方向发生交通事故，一辆蓝色轿车与货车相撞，请过往车辆减速或绕行。昆滇交通广播电台提醒您：春节期间车辆较多，出行注意安全。”

沈琦开着车行驶在去往特种局的路上，听到这条广播他眼皮止不住的跳，心里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昆滇大道上，蓝色的轿车车头被压得变了形，陆白在后座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躺着，旁边的手机闪烁不停，来电人显示：沈琦。

沈琦连播了3遍都没人接，干脆打到他办公室。

“喂？”接电话的是值班的同事。

“陆白今天在哪儿？”

“听说要去看姐姐，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吧。”

“姐姐？他现在没有监护人了吧？”

“……对。”值班同事犹豫了一下说，“好像陆研究员家里前段时间出了什么状况，局里就把他的监护权收回了。”

姐姐……监护权……

沈琦没来由的想起，之前有一次给陆白打电话，电话接通后对方是个女声。

可是她明明说不认识陆白这个人。

“喂？沈队？”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听见他说话，以为信号不好。

“没事了，回见。”沈琦无端叹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沈队，好消息，北安公安局那边来电话，说撞小吴他们的人抓到了。”肖副队长兴冲冲的走到他办公室。

“是什么人？”沈琦急忙问。

“是附近工地的一个农民工开着工地的小货车撞的，事发后吓得躲了起来，过年回家探亲的路上被交警拦住的。”

“探亲？他老家哪里？”

“就咱们这，昆滇。”

“不对啊老肖，一个老家是昆滇这种一线城市的农民工，不远千里去北安这种小城市打工，事发当时吓得藏起来，但是春运偏偏要回家。你不觉得别扭吗？”

“这，也不是完全不合理，”肖立沉思了一下，“说不定是因为跟着施工队去到北安的，去哪里干活工人们也说了不算。”

“还有，这人能开走工地的货车，没有登记和管理吗？出事这么多天都没人找。”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肖立斩钉截铁的说，“我现在就联系北安那边查一下那个工地。”

“哦对了，”肖立刚走出沈琦办公室，又回头看着他，“昆滇大道发生的那起交通事故，你看了吗？”

“什么意思？”交通事故一般跟刑警支队没关系。

“陆白，在那辆车上。”肖立说着又走回来，“说实话，我觉得这两起交通事故可能有关系。”

沈琦听到“陆白”两个字，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一样，他猛地抬起头看着肖立：“陆白人呢，现在在哪？”

“第一人民医院。”

陆白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摇着他的肩膀。他吃力的睁开眼睛，隐隐约约好像看见李格言的身影。

“姐姐！”陆白连忙睁开眼睛，就要坐起来，“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李格言一如生前那般笑盈盈的、温柔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陆白一把抱住她，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几乎要落泪：“姐姐，这么多天你都不回家，可可现在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了。”

这是他唯一一次以“可可”这个名字自称。

李格言还是没有回应他，陆白突然觉得怀里的人冷的要命，他慢慢的松开胳膊，双手捧住她的脸，好像要确认这个人还活着。

对方笑盈盈的嘴角上慢慢流出鲜血，同案发现场的照片一模一样。

陆白觉得天旋地转，无数个他努力忘却的噩梦找上门来逼着他面对，“姐姐！阿言！”偌大的发房间里只剩空荡的回声。

“他醒了。”

“醒了，醒了。”

陆白睁开眼睛，一时间只觉得头痛欲裂，头上的呼吸面罩箍得脸疼，最难受的还是左胸，又疼又闷。

格文欣喜的看着他，他脸上挂着黑眼圈，显然熬了好几夜。

“小白，你醒啦？”格文重复着这句废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身后站着沈琦，一脸凝重。

“姐姐。”陆白迷迷糊糊的，说着就要坐起来，“阿言呢？”

“你糊涂了，”格文听到这话，笑得比哭还难看，“阿言早就不在了。”

“我刚才还……”陆白说着，随即意识到那不过是个梦，李格言真的已经死了。他想到这里，胸口剧烈的疼起来，大口大口喘息着。

“你别激动，医生，医生！”格文忙不迭的跑出去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