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远沉默了很久，他望着天花板，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那原本应该死的人死了吗？”

“没有。”

“原本应该死的人是我吗？”

格文愣住了。其实要杀的是陆白，他知道的。但是因为什么呢？档案。所以他真的不知道如果有机会，他们会不会选择把蒋明远弄死。

蒋明远见他没有回答，心里以为说中了，便觉得是李格言替他去死的。

“我明白了，你不用解释。”

“不是你说的那样……”格文意识到对方误会了，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把这个故事讲清楚。转念一想，说不定蒋明远因为这能想起来很多事情，于是说：

“如果是因为你而死，你打算怎么办？”

“报仇。”蒋明远眼神依旧望着天花板，目光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下毒的人已经被绳之以法了，用不着报仇。”格文说。

“去世的人回不来，再多的凶手被抓住也不算报仇。”蒋明远回答。

格文听他这样说，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丝战栗，这只由狼狗长成的高度类人，天生对人忠诚，也对敌对方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

幸亏他是友方，有他们共同的牵绊，如果当年与李复为伍，说不定他们会更难办。

他站起身帮蒋明远把被子好好盖住，检查输液袋里剩余药量，随后说：“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阿言的死你没有什么责任，只能怪她运气不好。你好好养病，等你想起来更多的事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把一张写字自己电话的纸条放在蒋明远手里。

然而没过多久，蒋明远就拨通了这个电话。

“你是那天来看我的那个人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叫我格文。”

“好。格文先生，我想起来两个司机，或许你想知道？”

“司机？”格文心里微微打开一条缝，“做什么的司机？”

“我好像在一个学校干过打扫卫生的活？”蒋明远喃喃的说，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问他。

“然后呢？”

“然后那个学校里有两个司机，有的时候来找我抽烟、闲聊什么的。其中一个开一辆白色的车，另一个是黑色的车，”他顿了顿，好像在回忆，“白色的车大一些。”

“然后呢？”

“然后有一天，黑色车的司机说起去年的一个任务，在水库边上……”

格文的心砰砰跳着，他预感自己与当年的真相只差一步之遥。

“说对面有了车掉水里了，然后他赶紧报警什么的——我和白车司机还嘲笑他，这算什么任务，不就是出车祸了嘛。黑车司机说我们俩不懂。”

“那个黑车司机你还记得吗？长什么样现在在哪？电话多少？”格文一边给沈琦发信息，一边急切的问。

“长得肥头大耳的，肯定有两百多斤，总穿一身黑衣服。好像姓胡，我记得别人管他叫老胡。电话我没有，就算有也不记得了。再说人家给我的电话干啥。”蒋明远说着，好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嘿嘿笑几声，他现在活脱脱的变成了那个在北安二中打扫卫生的清洁工，随和、老道、见人就笑眯眯的打招呼，校园里任何一个跟他同样的清洁工、司机、修理工、食堂阿姨……他都熟悉，并且一直在收集这些人的信息。

蒋明远唯一记得起来的这段记忆让他险些变成另一个人。

“我知道了，你在医院不要随便走动。很快就有人过去保证你的安全，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打这个电话。”格文匆匆交代完，赶忙拨通沈琦的电话。

沈琦这会儿正在北安因为老校长的负隅顽抗，他们的审讯工作已经停滞好些天了，现在看到格文发来的信息，霎时间觉得豁然开朗。

“喂？你发的那些我看见了。北安二中确实有个姓胡的司机。”

“居然是真的？”格文百思不得其解，“当时交通事故那么严重，这个胡司机没有被查吗？”

“当然查了。但是当地警方定性为交通事故嘛。小吴疲劳驾驶，对方司机超速。”

“然后就没了？”

“没了。直到后面陆白他们出车祸，局里才开始重视这起案件，细查小吴疲劳驾驶的原因。”

司机

“因为他吸的香烟里有催眠成分？”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既然对方是专门安排好的，那小吴他们肯定也不是偶然。”格文笃定的说，“现在有了蒋明远的证词，我们只需要核查一下他们交谈时校园的监控就能知道是不是认识。”

“太好了。这也算个突破口，那个老校长油盐不进，这下总能松动一点了。”沈琦高兴的说。

“等一下。”格文说：“我觉得这个司机可能还跟陆白他们出车祸有关，”

“这么讲？”

“当时说是农民工开着工地的小货车撞的，对吧？我记得那个肇事司机根本没有货车驾驶证。”

“对。你是怀疑……”

“我怀疑跟就是这个胡司机。”

“那也太离谱了……”沈琦不相信，“这个事故前两个月，他在北安发生过车祸，而且特征相貌肯定也不一样，你未免把我们公安系统想的太小儿科了。”

“你们内部抓到的蟑螂还少吗？”格文说。

他这样一讲，沈琦不由得冒出一层冷汗，格文说的对，现在局里几乎被渗透成筛子了，怎么可能有万无一失的做法。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跟那个老校长脱不开关系。”沈琦言归正传，你好好看着蒋明远，他肯定知道更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