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那个蒋明远在哪了？你知道局里的规定和类人法。”林局直截了当的说。

“是，我知道。”陆白口头答应着，心里却在问自己：我是在知法徇私吗？他当然知道蒋明远如果被监禁起来什么后果，他在局里见过那些被监禁的同类，好好的一个“人”，就因为他没有真正的人类血统，就要过那样的生活吗？

电话那头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他说话，不禁催促着：“小白？”

“是，我在听。”陆白回答。

“据我所知，你可从没犯过这种错误，这是渎职。”林局不轻不重的说。

“我知道。”

话说到这，一般人已经开口说要怎么协助调查、把蒋明远捉拿归案以及保证下次不再犯了，林局给陆白递了这么多句话，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回复。

他有点生气了，但是眼下无人可用，陆白还在北安执行任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也不好说太严厉的话批评他。

正当左右为难的时候，陆白率先开口。

“林局，您的顾虑我了解，等我处理完北安的工作，一定第一时间找到蒋明远劝说他向局里报备，走该走的流程。”

“劝说？”

“是的。另外就是，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也会向您提出辞职——这话本想等回到局里见面跟您说，现在……总之，这些事情我一定尽力。”陆白诚恳的说。

辞职这个想法他一直没有同任何人提起过，但是早就下好决心了。

林局沉默了一两秒钟，然后说：“好，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马文博在旁听到他说起辞职一事，不禁瞪大双眼，“老大，你是开玩笑的吧？”

陆白淡淡一笑：“这个时候开什么玩笑。”

“你宁愿辞职也不把那个蒋明远交出去？！”马文博惊叫道。

这是什么脑回路？陆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耐心解释说：“跟他没关系，我早就想好了，只是一直没提。”

“哦。”

然而，不止马文博一个人这么想。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陆白和马文博的房间被敲响了。

陆白睡觉一向警觉，他立刻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四点钟，这个时候谁会来呢？

陆白轻轻的打开房门，仅一条缝，问：“谁？”

“是我。”王川在门外说，“这会儿楼下那帮人都睡着了，咱们赶紧？”

他做了一个跑路的手势。

陆白瞬间明白了，王川打算趁机离开这里。

十分钟后，睡眼惺忪的马文博和陆白拎着行李跟在王川几个人的身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宾馆。

直到王川发动汽车，宾馆被他们远远的抛在身后的时候，几个人才松一口气。

汽车行驶在北安微微发亮的街头，即便是在盛夏，这个时间的气温也没有太高，这会儿有些微凉，刚睡醒的马文博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王川顺手关上所有的车窗，他透过后视镜看到面色平淡的陆白，忍不住问：“你真准备辞职了？”

“嗯。”

“就因为那个蒋明远？”王川又问。

马文博看向陆白，一副“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

“早就想走了，”陆白淡淡的说，“我姐姐去世之前，我就觉得要离职了。”

时隔这么久，他第一次主动提及李格言。

“老大……”马文博担心的看着他。

陆白觉得这担心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没有拒绝马文博的好意，说：“我没事。”

“人早晚有一死，我想明白了。”又补了一句。

他这么一说，马文博更担心了。

王川知道李格言是谁，但是没领会陆白那句话的前后联系，又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帮局里把蒋明远捉拿归案，再走？”

言下之意，李格言的死多少跟蒋明远是有关系的。

他这样一问，陆白顿时觉得人与类人隔着天堑，以己度人，他是不愿意蒋明远被监管起来的，但是在真正的人类看来，他们的自由并不如自己的安全重要。

“我确实不知道他后来去哪了。”陆白只得这样说。

他们几人为了掩人耳目，只敢走人少的小路，左拐右绕，几乎花了3个多小时才出市区，直奔松阳县去。

早上七点，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半空中，晒得人睁不开眼。这个时候，正是大多数上班族起床的时间，林华却早就坐在办公室里了。

跟陆白通电话后，他几乎一夜没睡。他有种微妙而异样的预感，陆白这个能力出众、比人类还忠诚于特种局的类人马上就要不为他们所用了。

思来想去，毫无头绪，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上班的时间，秘书准时在九点钟给他端来咖啡，却见林局已经到了，直瞪着电脑，好像已经工作了很久。

秘书顿感失职，和颜悦色的把咖啡放在林华的办公桌上，问：“林局，有事可以吩咐我去办。”

言下之意，局长这么忙却没交代他任何工作。

林华这才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投到他身上，思绪还没来得及拔出来，眼神木木的，他像下意识一样说：“你把陆白来局里后所有的工作月报整理一份给我。”

“好的。”秘书领了工作，脚步轻轻的退到门边，正当他准备出去的时候，林华又问。。

“等下，李复还在特种局？”

“对，还在。”

“那好，你联系监管所安排一下，我现在就想见他。”

“是。”

所谓监管所，跟关押普通人类罪犯的拘留所大致是一样的，除了安防措施更严密、活动空间更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