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染鬼(102)
它们前面是一个被灭了的火堆。
它们起火挺小心的,设了阴界,不能让人发现,且肉汤一好就灭了。
它们也学学人,这样吃东西,它们大葱头就不喜,把人扒拉出来,就着啃了。
旁,摆着个残缺的身体,断了的腿离开身体几许。
它们是鬼,但不是那等人死后的鬼,而是人世间的污戾气形成的鬼,像它们这样的鬼不知何时就凝成了,所以它们喜吃——人。
逃——所以暂且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扒拉死人出来。
两个身量如半大小孩儿,背微微偻曲的鬼到前头还在嘬骨头的鬼身后,它们道:“这些人,没完没了了。”
“想吃两个骨头——”另一只鬼道。
它们想吃新鲜的人,但被到处追——
“大鬼那里没有叫来抓我们,肯定怕跟人界的那些碰上,是怕惊动到缉鬼司的人。”
“不过平异局也不好玩儿啊,还有那臭道士,他那些人追的我们都快没辙了。”
两个鬼在被称呼为“大葱头”的鬼之后,喋喋不休。
大葱头是凝结在一片大葱地之上的戾气凝成的鬼,它在大葱地上待了太久,凝成人形后,头与身都有点像大葱,头圆、身小,身细长,顶上有直立的白色毛。
它坐着,啃骨头,不发一语。
两只鬼见它不吭气,往后坐回去,大葱头啃骨头,一只手抬起,有点污渍,腻污的,他手上,一点纹路显出来。
*
普济观,后殿。
一个道人,半尺长胡子,手中拿着一个拂尘,面前一位弟子在向他禀报同平异局一同捉拿“鬼”的事,据他们追踪,还有五只鬼不知下落,这五只鬼,尤擅长躲避。
赤松道人拿着拂尘抽打此徒道:“还有几只!还有几只!”
那徒边躲边跳起来道:“师傅,平异局不也没逮着!”他手躲抗着拂尘。
赤松道人抽打着,那徒弟道:“这五只若是长时逮不着,会不会——”他用手指着天,他为赤松道人的最后一个亲传弟子,前面两位师兄都出去远游,他侍奉师傅的时间还不长。
对于师傅能与仙沟通的事,他知之甚少。
师傅平日也很少在他面前说。
此次由他来负责领导下方的其余弟子。
见师傅抽得紧,他不由好奇上面。
赤松道人收了拂尘,他道:“这几只鬼,只要不闹出大的乱子,他们暂不会管,该这下面的事。”
“仙人会注意,但他们不会动。”暂且。
赤松道人:“把事情做好!”
小徒赶忙出去,在将出门槛前,赤松道人又道:“多派点人手出去——”他感觉好像有异。
小徒出门,赤松道人在祖师面前拜了拜。
*
几只鬼跑到了江贯,它们被人“赶”到了这处,其中一只脑袋平滑,背微佝偻,身量八九岁小孩儿的鬼道:“大葱头,角支同靡患没有消息传来,它们肯定被捉了!”
几只鬼在一个野山林地里。
大葱头这次,看眼它们的侧后方向,另一只形量差不多,但高一点的鬼道:“咱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了,他们将我们几个圈在这个地方,一点一点收拢,就能勒死我们了。”
平异局的人与道士人手众多,且他们术法及法器厉害,它们几个不太能是对手。
矮小一点的鬼道:“大葱头,我们逃不出去了吗?”
它们一直在大葱头底下,一直跟着他。
大葱头手忽然举起,呈展摊状,它念着一种“恶”语,是吸引鬼戾气的一种语,空气中平寂的戾气开始在空中出现细微的震动,两只鬼感受到戾气有点雀跃。
但它们怕引来注意,其中高个的那只道:“大葱头,你要做什么?”
矮个的道:“大葱头你这是想——!”
大葱头顶上白毛根根竖立,他蹲下去,手心上现出符文,这是一种看着就让人晕眩的纹路,大葱头换了一种念法。
那符文,两只鬼见了,非常惊,它们只觉眼中扭曲,只有刚瞧的那一眼,明晰。
不过也不能给它们全瞧见。
符文在地面拔出更扩展的纹路,地仿佛被纹路分裂开,有丝丝缕缕的黝黑气冒出来。
大葱头被那股气抓得身形略微分裂,另两只也被黑气抓身,它们身形抖索起来,另两只鬼十足惊惧。
大葱头发出一声裂叫,另两只叫一声“……葱头”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被分了出来,然而在那股黑气下却是凝成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鬼。
且,黑气中源源不断的凝结成新的鬼,只是模样与它们三个类似。
鬼自黑气中成后就跳走,这个阵法如一个产鬼的巢穴,代表着“生”。
将近有白来只鬼跑出,大葱头手拄在地,瘫坐下去,他极少开口的道:“鬼大闹,他们去捉,咱们——趁机逃出。”
“那些鬼很饿,它们,要吃好多人。”
另两只鬼桀桀的笑,它们继续做“逃”鬼。
不过大葱头果真得了这咒纹,大鬼发现鬼乱后会更想吞了它们吧?!
两只鬼瘪一下嘴,又兴奋,它们也趁乱吃一两个人。
*
原宛在益清院后山“苍山”上有几块地。
她种了一些制香的草,葛屡、汴毛、楔香莲等,这些草需要在割下时便在露天晾晒,长的几日,短则一两日。
原宛将一些还要晒的草每日夜间堆放在田亩中的一自南向北长形小屋中。
这一批要晾晒的料都晒干了,原宛这日是来取剩下的,她在屋中整理香材时,忽然感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她像听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由远慢慢近的笑声,如三年前在山崖上,马车行过崖边时,天气晕黑中,那种在崖上随着他们的毛骨悚然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