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雪衣(65)
嘉穗摸了摸鼻梁,却看着红曲,“会很痛的。”
“嘉穗……”
红曲愣愣看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她不住的说,别犯傻,嘉穗,别犯傻。
嘉穗并不理会。
她撕去面上干硬的面糊,既然被追上,这伪装就没有用处了。
柔嫩雪白的肌肤露出来,她似也能呼吸了一样,她用袖子轻轻抹脸,瞥见掌心的血迹,她沉默了下,下一秒将食指塞入口中,用力一咬,鲜红的血迹覆在唇上。
她苍白的面容因沾血的唇,倏地明艳起来,仿佛明珠生辉,血气浮动,她噙着湿红的眼眶,转身决绝地朝崖边走去。
红曲和阿大不可能抛下她,一路追随,等到她在崖边站定,衣袂被崖底汹涌的潮风掀起,整个人摇摇晃晃若瀑布间的一片落叶。
红曲脸都白了,“嘉穗,你别开玩笑了,这里摔下去会死人的。”
嘉穗啊了声,回过头看她,她眉眼弯弯的,乌发红唇,红曲这才发现她原来生得那么漂亮,就是太瘦了,这一路短短几日,比一次见面更瘦了。
瘦得眼睛愈发显大,乌黑却温柔,像潺潺溪水涌动着光点,她像是有话想说,奈何那瀑布声太大了,隆隆的巨瀑倾泻而下,盖住了世上一切的音尘。
姜献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嘉穗静静站在崖边,背后是噬人的瀑布,如巨兽巍峨凌驾在她的头顶,她纤细的身躯被溅起的水花打湿,湿漉漉的长发又黑又软地黏在脸颊和身躯上。
眼睛乌黑,唇饱满而红润,好像降临世上的妖,驱使着,蛊惑着人接近和得到她。
士兵渐渐包围了山崖,她的领地越来越小,那两个该死的帮手也被驱逐到崖边。
姜献沉着脸走上去,他死死盯住嘉穗脚边那块看上去并不稳固的石头,下意识屏住呼吸,仿佛他的气息会陷她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小心一点,姜献对自己说。
他想起他十五岁对阵西境戎族的时候,他在军中立起来的第三年,受萧贵妃的兄长,当时的同在西境的威宁将军萧振的陷害被困,手中只剩两百步兵。
那群茹毛饮血的戎人叫嚣着要撕了他这中原太子的肉烤来吃,他握着缰绳,骑着惫马,身后两百兵因戎人的突袭亦已精疲力尽,更不提他们出来时并未带大量的饮水和干粮,甚至两日不曾进水了。
他舔着嘴边干裂渗出的血水,也是这么想,小心一点。
他不能死在这儿。
中原的太子,不能死在阴谋和戎人的刀下做一个冤魂。
所以他沉住气,铆足劲,用他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博弈的机会,令二百兵冲入密林埋伏,诱敌深入,然后突袭而出,枪挑戎人大将乞勒迷的头颅,斩杀马下,也不过瞬息而已,扭转局面,将二百兵一人不漏带回营。
可嘉穗不一样。
姜献自幼所学的兵法、儒学、帝王之术,在她面前占不得一点上峰,她只是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他就束手无策了。
原来怕是这个滋味。
恐惧,害怕,小心翼翼——
不要失去她,不能失去她。
原来是这样的滋味啊。
和战场上刀剑刺穿身体的夺命痛楚,和朝堂后阴私狠辣的卑劣手段都不一样,却足以扼住他的喉咙,缚住他的心脏,令他屏住呼吸,心甘情愿束手就擒的。
是这样的感觉。
遥遥的,嘉穗抬起了头。
看到姜献,她愣了下,微微笑了,眉眼轻挑,“你来啦。”
瀑布飞溅之声,可比惊雷。
可姜献就是清晰的听到了她柔软的话语,像初春的小雨,淅淅落在他心上。
“皇兄,你放了我吧,不然,你杀了我吧。”
回忆
“皇兄, 你放了我吧。”
嘉穗刚经历过一场过烈的青事,一时半会抬不起脚踝和手腕,强撑着坐起, 及腰的黑发沿着削瘦的肩膀滑落, 遮住她一束纤腰, 和满背白雪红梅的吻痕。
她腰肢酸软,跪坐着似也要倒下去, 身子一歪,姜献修长的大手伸过来,稳稳扶住了她纤弱的胳膊。
他俯身挽起她的腰, 贴近她红晕未消的脸庞,她口中呼出的香气清清甜甜, 像含着丁香一般。
他下意识贴得更近, 盯着她微肿的唇瓣, “你说什么?”
嘉穗已和他做过最亲密的事,但仍不习惯他忽然近身, 浓郁的男性气息倾轧而来, 铺天盖地令她喘不上气。
她不禁朝后仰去,无力的指尖攀上姜献的衣带, 娴熟系上, 只怕对自己的衣物, 都没有对他的这么熟悉。
他靠得太近了,嘉穗的声音就弱了下去,她低着头,轻咬嘴唇, “皇兄,我有心仪之人了, 父皇也答应我,虽然我并非皇室所出,但仍会看在养育多年的份上,许我以公主之衔出嫁。”
她像已下定决心,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低的,柔弱却倔强的重复了一遍,“你放了我吧。”
姜献嘴角挑了下,他看向嘉穗秀气的纤颈上的咬痕,“你是这么想的?”
一个时辰前,她还在因为他咬了她而不住啼哭,又被他捂着嘴攀上极乐,很快双眼失神,嘴唇微张着没有了声音,只剩下低弱的呼吸抽气声在薄薄的身体中被蛮力挤压出来。
他还担心是否会弄坏她了,抱着她喂了蜂蜜水润喉方继续,不过才多会儿功夫,她又能低柔婉转,嗓音甜美的说出令他生气的话了。
不应该太心疼她的。
才让她恃宠而骄,忘了当初她求到他跟前的狼狈相,多可怜,又多可恨。
嘉穗悄悄看了他一眼,撞入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垂头,只露出一对红红的耳朵尖,“托皇兄的福,萧贵妃已死,我娘亲的仇已经报了,皇兄所求之物……无非我这具身体,三月之期已到,皇兄是否可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