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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笼雪衣(91)

作者: 不似桂酒 阅读记录

荣禄在外轻轻叹了口气。

他是先皇后身边信任的内监,自小瞧着皇帝长大的,从做皇帝做太子时就跟着了。

太子少时,也曾内侍宫婢不离身,身为天之骄子,能伺候他都是祖坟冒青烟的福分了。

可自打去了军营再归来,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依然喜净喜洁,但不再喜欢让人跟着。

也就是夫人在世时那几年,他为了夫人添置了不少宫人,让夫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人可使唤。

夫人走后,他仍也不爱用人,平时就荣禄带着葫芦在御前伺候,陛下喜静,喜独,宫里无人不知。

“都记着,一会儿快五更天就把东西备好,千万不能等陛下起身了还得等着。”荣禄压低声音,仔仔细细叮咛这班宫人。

天边弦月如钩,宫殿中疏影迷蒙。

他不爱焚香,香炉大多时候寂寞着,偶尔心绪杂乱,才用檀香压一压。

他一路经过外间,梢间,行到宫殿最深处的御榻前,明黄床帐微拢,视线昏暗。

他抬手欲解衣袍,想到五更天又要起身,深浓的眉眼皱了皱,大手放了下来。

和衣躺一躺即可。

一会儿还得起身听春汛的事。

不可睡得太沉。

姜献撩起床幔,躺了进去,他睡姿正,军营里带出来的习惯,一般只卧于外侧,空着的那一半留着,给她。

她娇气,他胳膊压一压就要凑过来咬他的手腕,夸张的说要压死她啦。

姜献便往往睡一整个晚上,也很少挤向她那半边。

行事时例外。

行事时,她整个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是他的,透透的,床榻当然也不分你我的被淋上了。

人虽乏了,但四周寂静,五感反而清晰明锐起来,远到山野中的虫鸣,守卫士兵刀鞘铮鸣,近到一臂距离之内的,另一道绵软、凌乱、急促的呼吸。

姜献几乎瞬间睁开了眼,他抬手挥开帐子,让窗上明净的月光流进帐内,修长有力的五指猛地扼住那呼吸的源头。

一个非常纤细柔弱的脖颈。

是女人。

很瘦,很软,一点反抗的力道都没有。

仿佛只要他轻轻摁下去,她就会在他掌中断了气息。

“说,是谁派你来的?”

无缘无故出现在他床榻上的女人,被折断脖子是唯一的下场。

他的手掌在不断用力。

缺氧产生的痛苦令她颤抖起来,细细的手臂拍打他高大坚硬的身体。

越是挣扎,她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气越重,随着她颤抖的幅度,金链悬挂的红宝石在腿弯处若隐若现。

姜献薄薄的眼皮轻颤了下,烟灰的眼珠映出那明艳的红宝石,就在他短暂失神的两秒,身下的女人像吃痛的猫儿,狠狠咬住他冷白的手腕。

她软嫩的舌头触碰到他的腕部皮肤,湿柔的不像话,她咬着他不放,漆黑中唯独一双眼睛漉漉可怜,宛若碎星。

这般漂亮的眼睛,和眼神,他曾在另一个人身上也见过,而那个人,曾毫不犹豫将匕首捅入他的心脏,怒火毫无征兆的烧了起来,姜献反手掐住她的下颌,用虎口卡住她的唇瓣,令她无法吞咽。

就在他决意要彻底掐断她美丽的脖颈的时候,她含混的哭声隐隐传了过来,“鹤祯哥哥。”

鹤祯。

他的字。

姜献双目失神的同时,大掌用力到手背绷出可怕的青筋。

他俯身,鼻尖抵住她的额头,忽然有一瞬,不敢再对视她的眼睛了,“你是谁?”

鹤祯

她喉咙里发出可怜的泣声。

“桑桑……”

她喃喃着, 自报家门。

饶是服药服的不清醒了,脖子上那股暴怒的力道,还是让她本能的感到害怕, 恐惧化作她鼻尖渗出的细细汗珠, 薄软的身体止不住后退。

可是能退到哪里去呢?前是他的人, 后是他的榻。

身在囚笼。

叫天不应。

这次他不会再放过她了……对不对?

她小声的啜泣,一面是稀里糊涂单纯觉得伤心, 一面是觉得脖子真的好痛,痛到像要断了,他的手劲怎么这样大, 她都叫他鹤祯哥哥了,从前他不是最爱她在床笫间这样唤吗?为什么不灵了。

鹤祯哥哥, 求求你……慢慢的。

她眼窝含着泪这么唤他的时候, 他确实会慢下来, 用手覆住她烟霞颜色的脸颊,慢慢吻她的嘴巴, 好像不看到她的眼睛他就不会失控。

等她淅淅沥沥在春夜下起春雨, 他才挪开手,就着她脉脉的眼神再狼吞虎咽, 撕扯她身上最嫩的地方。

“桑、桑?”

他冷笑。

男人说话的声音好近, 好像下一秒就要咬桑桑的嘴巴了。

桑桑迟钝的听不出那声音中的阴鸷, 只感到含着青竹叶般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唇间,嘴唇有点麻,她舔 | 了 | 舔。

“……嗯?”她疑惑的歪了歪头,不解他为何重复她的名字。

姜献眼皮半垂, 手臂上的青筋正悄然鼓起狰狞的线条,手掌不知何时松开的, 双眼危险眯起。

“这是你的新名字?谁取的?”

“婆婆呀。”桑桑道,提到婆婆,她心口不知为何一阵难受。

有一个人比她更难受。

他闭了闭眼,忍着掐死她的冲动,心想,她还给自己找了个婆婆呢。

原以为她孤身一人,被追堵,被通缉,该躲在阴暗的山洞里忍饥挨饿,日夜后悔捅进他心窝的一刀子。

结果她跑去给别人家当小孙女去了,难怪那帮蠢货找不到她,他真是低估她了。

捅了他,转头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做什么……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