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明显地慌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控制巨人控制的游刃有余了。

终于，明珑再一次在跃向空中，朝山海宗方向看去时，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明显愣神，眼睛都睁大时。

魔族女子以为终于能结束这场战斗了……

于是她急忙催动法杖，她对降难兽人下达命令：紧追明珑，将她握在手里束缚住然后带走。

然后她就看见，明珑于空中一个转身，带着巨人便向她而来……

巨人的脚下只剩下一滩红色肉泥，而本来在魔族女子手中的法杖此时却被明珑握在手中。

明珑的视线缓缓从法杖移向已经面色惊恐开始四散逃窜的仅剩的魔军身上，脸上是接近于残忍的痛快之意。

*

从暮日西沉等到艳阳高照，又从晚间凉风到隔日上午的蔽日乌云细雨垂下。

祝泽抱膝仍是坐在结界内。

结界外是本来堆得高高的，后来又被巨人几乎踏平的尸山肉泥。

明珑那时就站在那巨人的左肩上，她当时弯起唇角笑看巨人在她的操纵之下将那些逃窜着的魔军一个一个抓回然后践踏于脚底的模样，在祝泽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想。

有浓烈的血腥味在他鼻尖萦绕，已经分不清了，是远处飘来的还是这里本有的。

温柔但连绵不断的雨丝先是打在他的手背上，待他惊醒过来，才恍然发觉自己在这等了好几天了。

明珑果然又忘了与他的约定……

祝泽抬头看向阴沉毫无其他颜色的天空，又开始在心中为明珑辩解：

或许她当时摇晃着手中法杖带巨人走向山海宗时，转头看向自己的那一眼，根本就不是要他在这等她回来的意思。

或许。

根本就是在与他道别……

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白色透明的液体落到地上便成了红色。

他站起身，眺望向山海宗的方向。

那边与这边同样安静，蜿蜒而过的河也成了红色，地上汇聚成流的血水，一路流进河中。

这让他想起小时初见明珑的那段时光。

是了……明珑从小就是小没良心的。

忽然几声震响传来，伴随着法杖玉环相撞的声音。

祝泽视线缓缓上移。

巨人缓缓抬起一只手为他遮住不断掉落在他身上的雨丝。

祝泽与盘腿坐在巨人左肩上的明珑对视着。

还是第一次，祝泽在见到明珑时是不开心的……还是第一次，明珑遵守了与他的“约定”他心里是不高兴的。

他情愿，明珑是去了哪方天地施展自己的身手，去追寻自己心中所坚持的道。即使执迷不悟，即使不愿回头要他一直在她身后一直追逐。

他也不愿看到明珑这样的表情。

哀伤，呆滞，没有希望……

崩断

明珑的眼神并不是看向祝泽的，而是始终低垂着。

祝泽也来到巨人的肩上，坐在明珑旁边。

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明珑轻轻晃动法杖，玉环相碰的声音响起，巨人便踏着这清脆声响转身走向那战后坐落在血土之上的山海宗。

祝泽以为明珑这一路都会是沉默的，但出于意料的是，明珑与他说了许多话。

但都是断断续续，似乎是想到什么就说着什么，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或听没听懂。

她说的第一句是：

“常辰死了。”

祝泽猛然抬起头，巨人也在这时停住了脚步。

一时之间，只有细雨声嘀哩嘀哩地下个不停。这雨像是想要把一切不好的冲刷带走，又像是它把一切不好的带来的。

明珑大幅度地又重新摇晃法杖，巨人这才重新抬脚向前。原来不是这巨人通了情感，是明珑说那句话时，手一直在不小幅度地颤动着，发出了的错误指令让巨人的脚步骤停。

所以明珑摇这一下之后，便将法杖放在了身侧。

祝泽想开口说话，可嘴一张，愣是没发出声音，喉处发紧，且脑中清晰地知道着，此时所有的话都苍白无力，而明珑显然也不是在寻求谁的劝慰。

明珑的声音伴着细雨声持续响起，疲惫且沙哑，她坐在巨人魁梧宽阔的肩上，盘腿低垂着头，瘦弱的双肩塌下。

“魔族在前，妖族包后，两族合攻山海宗。常辰一人率领一支队伍守在后方……战场混乱，所有的来自其他宗门的援军，包括我带着巨人到山海宗时，都是从前方进场的，只因后方一直未传来任何急报……”

话音停了会，祝泽伸手去接从天而下的雨丝，好不容易汇积在他掌心中的雨水总是会沿着手心的纹路流走，怎么也留不住。

明珑沉吟了好一会：“嗯……”她黯然幽沉的眸中闪过一瞬柔光，“常辰……我的师弟确实是天才。用剑的天才。”

“我家少爷天资过人，早有高人算过说我家少爷乃神仙转世，有仙骨也！此生修炼顺风顺水，必能得道，脱胎再仙！……”

明珑低声念出这一段话，祝泽虽不解，但也猜到这是说的常辰。

念完这一段话，明珑笑了，笑声也疲惫，且断断续续。

初见常辰时，只当他的侍从是在吹嘘自家少爷而已，没想到却是真的。

祈瑶分布的站队很合理正确，山海宗才得以撑到援军的到来，在其他两族的夹击之下还未被灭门，在所有人看来已算是奇迹了。

山海宗被包围的那两天，那朵由术法形成的巨大金莲在山海宗后方绽放了两天。

踏入金莲内的敌人皆被金莲内复杂游走的条条金线穿心而亡。

前方人杂，后方只有妖族，妖族这次前来的军队虽没有魔族人多，但山海宗后方却始终只有常辰在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