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仲夏比了个“八”,嘴角上扬,眉眼弯弯。
杭曜眼底透出浅浅笑意,人家小本营生,他自然不会去占这种便宜,只说如果事情能成,到时候再请他吃一顿便可。
“一定,一定。”温仲夏一口答应。
杭曜这一餐吃得十分满足,这几日的空虚焦躁仿佛也被那美味填满了。
“博士好。”一学生在走廊迎面碰到他,吓得打了一激灵。
杭曜略点点头,便飘然走过。
那学生目瞪口呆,今日的杭博士是怎么了,竟然没有责问他为什么上课时间不在讲堂。
……
卤下水正式开卖,温仲夏刚开始不敢准备太多,一般只卤三副下水的量,很快就被一抢而空。
这卤菜热吃、冷吃味道都好,还有学生无师自通,主动要求温仲夏把拌好料汁的卤菜夹到那白吉馍中。
白吉馍本来就万物可以夹,光她自己吃过的就有夹青椒肉丝、孜然羊肉的,还可以把那金黄酥脆的炸货乱七八糟塞进馍里,吃得满嘴流油,那叫一个香。
学生们爱吃,但又嫌猪下水这个名字不好听,还给起了个卤猪宝①的雅称,把温仲夏乐了好一阵。
见大家爱吃卤菜,她准备再卤一些素菜,藕片、土豆、豆干、香菇、毛豆……
清淡的素菜卤好后,能吃出肉的味道,却又不会太腻口,实属下饭、配酒之良品。
冯宅。
冯渊一跳下马车,拎着一个油纸包,撩起下摆快速往里奔。
小厮跟在后面喊:“衙内,你得先去给夫人请安啊。”
“我等会儿再去,”冯渊头也不回,“你就说我上学太累了,得眯会儿。”
小厮望着主子风一般的身影,暗自嘀咕,又是这样,每次主子一偷懒不去,挨训的都是他。
冯渊急匆匆回到自己房内,命下人取了碗碟来,然后门一关,把那宝贝似的油纸包打开,浓郁喷香的卤菜全部倒入盘中。
旁边再配上一壶小酒。
完美。
这卤猪宝他一拿到手,就感觉最适合当下酒菜,故而忍了一下午,忍到散学回家。
他摩拳擦掌,满眼放光,终于可以开吃了。
刚夹起一块卤肥肠,小厮急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衙内不好了,老爷也回来了,和夫人在正厅等你呢。”
冯渊一听到父亲,手不禁抖了抖。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爷子。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筷子,请完安再回来好好品。
这头人刚走,不久冯信摇着折扇,悠哉悠哉寻了过来。
他这个弟弟最是爱玩,平时散学从来没有准时回来过,今日竟这般早到家,一回来就往房里钻,不对劲。
莫不是房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他一把推开门,一踏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好小子,躲这儿偷吃。
他毫不客气地坐下,仔细看了看那盘子,离得越近,那股奇异的荤香味越是勾人。
“这小子竟然会吃猪下水。”
冯信了解弟弟,他的嘴十分挑剔,最钟爱的是那些名贵菜,去的要么潘楼,要么樊楼,一般菜品很难入他的眼。
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冯信与他不同,什么新奇东西都愿意尝一尝,就比如前些日子在瓦子门口买的爆米花,就是个小惊喜,只可惜那小娘子后来不去卖了。
这能让他弟弟宝贝的吃食,他必须品品,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眼睛顿时一亮。
冯渊好不容易忍受完老爹的训,赶忙往回跑,远远看见自己的房间房门大开。
他暗道不妙,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人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闯他的房间。
他加快速度冲了过去,就看见他的亲大哥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离开的位置上,一口卤菜,一口小酒,眼睛微眯,美得不得了。
“我的猪宝!”
冯渊扑了过去,满脸悲愤。
一整盘的卤菜只剩下几小片,可怜兮兮的躺在那油亮的料汁中,就像他此刻凄惨的心境。
冯信咂摸了一下嘴,丝毫没有愧疚感:“味道真真不错,你从哪儿买的?下回多买点,这点不够吃。”
冯渊感觉胸口仿佛又被捅了一刀。
“哥,你怎么能未经允许进我房间,我还没吃上呢!”
他将那盘子护在怀里,怒目看向大哥。
冯信想夹也夹不到了,一脸好笑:“至于嘛,不就是一盘卤下水,平日里那些少见的山珍海味,也没见你这般小气过。”
“你根本就不懂!”冯渊气冲冲。
这是他好不容易让小厮排队买到的,因为曾放话绝对不吃温娘子做的吃食,搞得他不敢在国子监同窗面前打开,甚至下了学连酒楼都没去,就为了独自吃个过瘾。
结果他就离开了一小会儿,没了!
剩的几片中好像有猪心、猪肝,而他最想吃的卤肥肠,一口没剩。
不过这几片他也不挑,抢过大哥的筷子,扒拉扒拉,一下全部塞进嘴里。
口感柔软滑嫩,绵密醇厚,他的心更痛了。
冯信看着弟弟愤懑的表情,笑了又笑:“看在我给你留了一口的份上,告诉我,这是哪买的?难不成是潘楼那厨子钻研出的新品?”
冯渊道:“什么你留的,这一大盘都该是我的。”
“好好,你告诉我哪家做的,我买来赔给你。”冯信的语气像哄小孩似的。
冯渊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很恨道:“这是在太学门口的一个食摊上买的,要排队的!”
“没想到啊,我这口味刁钻的弟弟竟有吃路边摊的一天,很好,越来越像哥哥我了。”冯信抚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