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阿六抓起托盘上的铜钱,在手心掂了掂,又悉数丢回去,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撞击声。
他得意一笑,“这才叫做买卖。”
也不知道他那张连虎表弟怎么会那般愚蠢,搞来这么大的一个销金窟,自己不用来挣钱,反倒租给别人,满足于三瓜两枣的租金钱。
真是没脑子。
更蠢的是,他还贪图女色,反倒把自己坑进了大牢,搞得声名狼藉,连累全家。
现在人在大牢里面叫苦连天,漫漫刑期,可有的是罪受咯。
曹阿六虽和张连虎是亲戚,也到牢房里探望过他,不过他的心中对张连虎没有丝毫同情。
丢尽家族的脸面,合该吃点苦头,长长教训。
曹阿六也喜欢女色,然而他不是张连虎。
女色于他而言是可以用来挣钱的工具,没有人是可靠的,真金白银才是世上最实在的东西。
只要能挣钱,别说让这些舞女在酒楼里跳艳舞,就是改成妓馆也不是问题。
这不,二楼雅间快步下来一个小厮,跑来和他嘀咕几声,原是楼上有位贵客瞧上了一位正在起舞的舞姬,点名要她上去喝几杯。
曹阿六当即冲那个舞女招招手,吩咐她马上去补下妆容,再去陪客,不得怠慢。
舞女低眉顺眼,不敢不从。
瞧着酒楼里一片热火朝天,曹阿六全身心的舒坦。
他悠哉悠哉地走到酒楼门口,伸伸懒腰,抬眼看向斜对面的酒楼。
温记酒楼开张那天请到那么多贵客捧场,搞得声势浩大,多风光啊,但谁人不知,其中多数不过是冲着伍长贵去的。
他承认温仲夏这个女人算是有点本事,有一手好厨艺。
只不过她太贪心了,一个妇道人家能开两家食店,便该知足。竟又开起酒楼,那就是不知量力了。
岂不知商场上,投的越多,败的越惨,就连之前背靠江南富商的广聚楼不都是夹起尾巴灰溜溜跑回老家。
温仲夏赢了张连虎,就以为对手都是他那样的蠢货,太过自负。
在马行街做买卖,以为光有厨艺就能赢,天真,能这里开起来的酒楼哪家厨艺是差的?
曹阿六倒要看看一个女人开的酒楼能撑多久。
四日后,温记酒楼门口照例挂出每日特别菜单,今儿主推小吃是炸春卷和春饼。
同时旁边多了一块板子,贴着大红纸张,上面不仅有字,还有幅画,是一个男人张弓射箭,天空有一只黑雕展翅翱翔,画得栩栩如生。
几个客人围着瞅了瞅,惊讶道:“嘿快来看啊,温记酒楼有说书的了,路平先生,没听过这个名字。”
“书目叫做射雕英雄传,难怪画着射大雕,但我从没听过这个故事。”
“你没看下面写着嘛,是个荡气回肠的武侠故事。”
“武侠是个啥子东西?”
从西大街调过来的大堂总管杨金花热情上前介绍:“各位客官,武侠就是以江湖上的侠客为主角的故事,他们行侠仗义,侠骨柔情,这个射雕英雄传,今儿是全东京头一回开讲,精彩极了,保证各位听过后,饭都不想吃。”
好家伙,温记一个卖吃食的酒楼,竟然能说出好听到不想吃饭。
“遍东京的说书,老夫就没有没听过的,小丫头说得这么厉害,必须看看,不好听找你。”
“我也爱听说书,走走,咱们先抢个好位置。”
众人走进酒楼,发现大堂中间空出一小块地方,摆着一桌一椅,桌上还有一把折扇,一块醒木。
一看就是说书要用到的家伙式。
而围着这张桌子的其他四方桌,几乎已经坐满了客人,二楼也有不少人搭着栏杆往下瞧。
客人懊恼道:“哎呀来晚一步,只能往后坐了。”
正当客人们在外面议论纷纷时,温仲夏等人在后院,为路平的登场准备着。
和前几日相比,路平现在从头到脚焕然一新,都是温仲夏给他置办的,不能丢了温记的脸面。
老实话,活了四十年,路平还没穿过这么好料子的衣裳,衣裳一上身,莫名紧张起来。
主要是他方才偷偷去看了眼酒楼大堂,比他预料的人还要多。
“我还从未对着这么多人说过书,真担心把温掌柜的场子搞砸了。”
温仲夏笑道:“路先生,您在街上说书时那么多人从旁走来走去都不紧张,现在也一样,或者您就把他们通通当成大南瓜。”
“再说了,你这回说的故事他们以前都没听过,就算想挑错都挑不出来,放轻松便是。”温仲夏开着玩笑。
徐袖也道:“路先生就按照昨儿给我们说书的步骤来,没问题。”
路平提前对着温记内部人练习过几回,今儿要讲的内容已经烂熟于胸。
他在心里又默默顺了一遍,在大伙儿的鼓励之下,深呼吸几口气,终于踏入酒楼大堂。
站到那张桌子后面,路平环顾四周,先拱手和众人见了个礼,又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杨金花和兰姑等人站在客人中间,早就做好准备,率先鼓起掌来,热情带动之下,客人也跟着拍掌。
先把场子热起来再说。
路平望着众人,逐渐定下心来,执起醒木,往桌上一拍,扬声道:“列为看官想必都听过绿林好汉的故事,他们惩恶除奸、锄强扶弱,令人敬佩。但我今儿要讲的这个射雕英雄传,可不仅仅是简单的打山贼,捉小偷。
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在这个故事里的一众侠客,行侠仗义,保家卫国,真乃当之无愧,顶天立地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