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瓶邪)(3)
我瞬间头皮一炸,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三分。
三叔偷偷溜回来陪我过年?
潘子的魂?
还是胖子那丫出什么事儿了托梦来找我?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就着手机模糊的光亮转头看过去
是闷油瓶。
噗……
吓死爹。
这大神怎么睡我旁边儿来了?难不成是也喝多了,走回自己床的力气都没了?
我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盘算着下次胖子回来可得好好跟他说说我如何自损一千放倒小哥的这桩丰功伟绩。
闷油瓶可能真的喝多了,呼吸听不到一点声音。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张家古楼里的他,心想这孙子可别喝出点儿什么问题来了。
“小哥”,我试探地叫了一声。
没反应。
“闷油瓶”
还是没反应。
卧槽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我伸出手放在他的鼻孔前,还好、感受到一点极微弱的气流。
可是小哥平时明明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醒的人。我这么想着、看了看他盖在胸前的被子、想了想还是把手移到了他的颈侧,触感温凉、但还算平稳有力。
我这才放了心,确定他真的只是喝多了。
我收回落在他脖子上的手,指间还残留着碰到的触感。以前没怎么注意、其实闷油瓶的颈线极好看,皮肤质感也很好,细腻温润、像上好的和田玉。
我晃了晃脑袋、要是让小哥知道我在他喝醉的时候这么视j他,估计得把我拆了丢到后山河里喂王八。
但许是酒劲未消、以及闷油瓶一时半会儿醒不了这点鼓舞了我。我鬼使神差地又把视线落了回去。
嗯…头发也挺好看,黑缎子似的、衬得皮肤更白了。去年双十一胖子图便宜扛了两大箱洗发水沐浴露什么的回来、清一水的幽兰花香,闷油瓶的头发上就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这甜味儿有点上头。
闷油瓶的眼眶很深、平时睁着眼也没几个人敢直视他,现下闭上了、长长的眼睫在眼眶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的鼻梁很高、弧度凌厉,单看起来其实有点凶,倒是很符合阎王的身份。
再往下……
是闷油瓶的嘴唇。
血色很淡、看起来就像营养不良。胖子曾经一天三顿喂老母鸡汤试图给他补补,结果还是无奈放弃。
“大概是天生的。”
胖子围着他的helloKitty围裙、端着空碗跟我说。
不过闷油瓶本身皮肤就很白,在夜里看着近乎透明了,反而衬得他唇上那一点血色更艳,我突然想起吴家老宅后院的那颗樱桃树、每年春天都会开出粉白粉白的樱桃花。
他的下颌线清瘦凌厉,脖颈修长。喉结倒是挺大的,以前听胖子和潘子开玩笑的时候说喉结大的人……也挺大。
酒劲儿又上来了,我已经控制不住我的脑子了。
我的眼神在闷油瓶的脸上来回逡巡,眼前是樱花随风轻晃的样子、花瓣在风里飘飘荡荡的样子、胖子和潘子开玩笑的样子……
我怎么以前都没发现闷油瓶这么好看?
也是啊。刚认识的时候不熟,他是三叔都要敬畏三分的大神、我一初出江湖的傻白甜愣头青,哪有这种机会。
后来生死线里穿梭挣扎一个又一个谜题漩涡搞得人心神俱疲,死生都顾不上了又哪来的闲情逸致看脸画相。
再后来……
再后来一别十年。
从青铜门里出来的时候他说我老了,可那时候我眼前一片模糊水光、实在看不清他的模样变没变。
普通人短短一生不过七八十岁,而他早在我出生之前就认识了我。
后知后觉,
原来……
原来我们已经走过这么久了啊。
原来我们已经认识大半辈子了。
电光火石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胖子跟闷油瓶是不一样的。我在心里想。
其实我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对他俩的感觉不同,但当时没深究、我只当胖子皮糙肉厚欠收拾,而小哥背负了那么多沉重宿命、理应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温温柔柔、体体贴贴。
而在这样一个夜晚,我借着酒意、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是不一样的。
像一条不为人知的不知从何时起就奔涌不息的洪流、终于在某一天冲破地面得见天日、呼啸着汹涌向前。
再也无法停歇。
再也不能视而不见。
刚喝下去的水似乎变成了酒,酒精带着血气涌上脑子、烧过喉咙、炸得我脑袋嗡嗡直响。我想起第一次见到闷油瓶的场景、想起雪上之上的喇嘛庙后院哭泣的张起灵雕像、想起他进入陨玉出来蜷缩在我和胖子中间、想起他在张家古楼里放血龟息、想起青铜门……
我的喉咙干渴至极、像七月没见过一滴水的龟裂土地。我盯着眼前那一点血色的唇,忍不住想它的触感一定很柔软。
我的身体不受控似的一点点凑上去,直到闷油瓶的呼吸触到我的鼻尖。
“张起灵”,
我的声音干哑得厉害、像两张相互摩擦的砂纸。
他还是毫无反应,呼吸也没有任何波动。
我闭了闭眼,就当眼前是一场大梦。
我碰到了他的嘴唇,触感极软、像春风拂过的樱桃花。
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像是都变成了酒精一样疯狂燃烧,漫天的火光要将我吞噬、我的理智荡然无存。
也没有看到闷油瓶在那一瞬睁开了眼。
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腰、一只手按住了我的头,让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偷吻变得攻城掠地。然后一阵天旋地转、我的后背踏踏实实地贴着床,春日微风变成了龙卷风、刮得我心神俱散。而我的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就不争气地自己做出了回应,在这阵狂风中伸手牢牢抓紧了身前唯一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