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38)
“你和夏先生有血缘关系吗?你们长得有点像。”大脑很快适应了切换后的新语言,渐渐就流畅起来了。
“……你不记得了?”话出口后,夏时宴又有些了然,略讽刺地说:“哦,也不奇怪,你贵人多忘事嘛。”
小鹿站在窗边,有些困惑地回身看着他。
他背着阳光,整个人像是被渡上了一层光的晕边。夏时宴一时语塞,忽的有些毒辣不起来了,内心暗叹着果然是红颜祸水。
不可否认,这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印象中他就一直是美的。
他的棕发柔顺而有光泽,带着一些天生的弧度,整齐地定了个蓬松微卷的型。一双眼睛大而水亮,眼角微微挑起,神情困惑的时候格外的像不谙世事的动物幼崽。
而最奇妙的是,他的双眼瞳孔下方一寸左右的地方,对称着各生了一颗红痣。
一张本就是完美无缺的脸,雪白皮肤上点缀了这么两点红色,整体色彩就有些妖异起来,精致到有了点非人类的感觉。
总而言之,这是一张很难用漂亮或者英俊来形容的脸。
见夏时宴没再说话,小鹿局促地低下头,有些为难地道:“我三年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真的很抱歉……”
夏时宴愣住。
“我没有骗你,医院应该可以查到病例。”
“……”
“可能……夏先生他忘记和你说这些了吧。不知道夏先生最近还好吗?我很记挂他。”小鹿无措而又恳切地说。
“他过世了,他是我的父亲。”
夏时宴说着,挨着一旁椅子坐了下来。
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脱离轨道了,他的父亲可从未和他提起过还有这一茬。
小鹿呆了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夏时宴问:“我父亲他常来看你吗?你们关系不错?”
小鹿摇摇头:“他不常来,不过除了他,就再没有其他人会来看我了……”小鹿的难过渐渐浮现在了眼睛里:“夏先生他对我很好,我——”
“行了。”夏时宴及时打断了他,并不想听更多他的真情流露。
“……”小鹿不再说话。
“后续有其他需要核实的内容我会找你的主治医生去了解。”夏时宴心烦意乱地取过杯子喝了口水,“有些事你自己也不见得都知道,我就不多问了。”
小鹿谨小慎微地说:“之前我也试着问过夏先生关于我以前的一些事,夏先生总说下次告诉我,但他明明知道,他下次再来总要隔个一年半载的。所以我想……他也许是有意不想和我讲的,我也就没再追问了。”
夏时宴嗯了一声。想来若换作是自己,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他说从前那些事。真告诉他了,他又会作何反应呢?会失控吗?
不过……
“你就不会好奇?”夏时宴好奇地问。
小鹿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小鹿有点不解地抬起头看着他:“……不好奇啊。”
夏时宴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好说的了。
随后他拿着杯子站起来,一边喝水一边踱步。
打完腹稿,简单明了地说:“我父亲过世前嘱托我安排一下你的事,有个人,我要先带你去见一下他,一切等你们见完面再说。疗养院这边就不用再继续住下去了,我到时候会重新帮你安排住处——有需要的话。”
“……要带我见的人,会是我从前的亲人吗?”小鹿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
“亲人?”听到这个词,夏时宴几乎想笑了,好一会儿,他才话里带刺地说:“希望你真的能像对待亲人一样好好对待他。”
“……”
“我先走了,过段时间会有人来帮你办手续。”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
Chapter 23
…………
雨后的空气带着湿润的水汽。
一辆旧货车行驶在英格兰东北部约克郡的山间小道上,车内音响放着蓝调摇滚,开车的是个砂金色长发的粗犷青年,副驾驶则坐着一个看上去较为斯文、体态修长的黑发男人。
春日午后的阳光渐渐穿透了潮湿的空气,这片天地仿佛被缪斯的手抚触而过,泛出了纯净剔透的金色光泽。
“你望着这片美丽的花海发呆,你在想谁?”金发问。
贺昀之手肘支着车窗喝酒,笑道:“这么无聊干什么?”
“Leo,你还在想他吗?”
“早不记得他了。”他又望向窗外。
“我还没说是谁。”金发说。
“……”有片刻的怔忪,贺昀之叹了口气。
金发的安德烈咬着香烟,没心没肺道:“或许换个心情?是该交个女朋友了,今晚Party,介绍安娜给你认识。”
“WOOHOO——!!”
摇滚音量随着一阵颠簸被调高,震出无边音浪,伴随着一声少年般精力旺盛的响亮口哨。
货车穿越延绵起伏的山谷,终于在黄昏之前抵达霍沃斯。
这个小镇远离都市喧嚣,美丽而又僻静,唯一热闹些的地方是依坡道而建的一条商业街。
整条街的酒水买卖基本都被安德烈承包了,两人将一货车的货物送完,太阳差不多落山。
“本想邀你出来散心的,没想到让你帮我搬了大半天的货。”安德烈把车开回小镇自己家中,“我说,自从毕业之后你应该再也没做过这种粗活了吧,还能习惯吗?”
贺昀之无所谓地笑笑,“当年毕业旅行,一群人因为某人不得不去农场‘体验生活’之前,我可也没干过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