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87)

柯宁说道：“别看了，他回公司了。”

小鹿眼睛下面挂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他晚上睡眠不足，却依旧很早起床，不过是想再见见他，听到这个消息，心头的小火苗一下子熄灭了。

“你吃早饭吗？我煮了很清淡的粥。”小鹿只得说。

“不用啦。”柯宁走到楼梯边，“我跟贺先生回来的时候一起吃过了。”

“……”

“我先上楼休息会儿。”

“嗯。”

小鹿盛了粥，抱着碗一边吃，一边看电视。

电视剧却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又打开手机给贺昀之发信息，但贺昀之一直没有回复，接下来他也就不再继续发了。

吃完早饭在沙发上打了个盹，直到被耳边纷纷扰扰的声音吵醒。

“柯少爷，怎、怎么你开的门哈？小鹿呢？”黄助理搓着手，四顾大厅，身后有人陆续端着盘子放上餐桌。

“没留意，可能睡回笼觉去了。”柯宁的声音温温柔柔地响起。

小鹿正埋在背对他们的沙发里迷迷瞪瞪地揉眼睛。

“哦！”黄助理讪笑着，“本来是想找鹿记的主厨上门做饭的，但他可能也得过两天才有空。贺先生怕你们在家都吃不好，所以特地找星级酒店定了餐，听说柯少爷肠胃不适，点的也都是清淡适口的。”

“辛苦了。”柯宁说道。

黄助理对人情世故非常敏锐，既然干这些活计之前都做过功课，那么这个“老板曾经的未婚妻的亲弟弟”也必然不会疏漏。

柯家人做生意雷厉风行没有下限，家主柯老先生名声在外，堪称人渣中的人渣，实在很难相信他能养出性子这么温文的儿子，更何况柯家与贺家是有恩怨在的。

这么想了一遭，竟也就从柯宁那简单的三个字中听出了几分冷漠与应付。

“贺先生知道你的口味，特地找了个粤菜主厨做的菜呢，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提哈，我们都给你送来。”

“好，谢谢。”

“嗯嗯。”

横竖事情办完了，黄助理说了一番漂亮话就脚底抹油飞快地离开了。

小鹿这才从沙发椅背探出头来。

柯宁走过去，在扶手边缘落座，垂头看着他。

小鹿半裹着小毯，睡意未褪地看着餐厅那边人员来往着端盘、布置碗筷。他想着黄助理方才那席话，不知是不是刚刚醒来精神衰弱，触动了什么似的，整个人怔怔的。

柯宁忽而轻声道：“我倒是突然明白了……”

他为什么那么轻易就会原谅你。

小鹿沉浸在难以形容的涩然情绪中，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

柯宁摸了一把他蓬松茂密的棕色头发，有一种想要狠狠拉扯住他，剜瞎他那双眼睛的冲动。他松开手，说道：“我很抱歉，昨晚你原本是期待着能和贺先生在一起的吧。”

“……”

“都是因为我。”

小鹿回神，连忙道：“不，你都生病了。”

“……”

“这种事，怎么能怪到这上面来。”小鹿垂下头说：“可能真的是我太差劲了，做的饭不能吃吧。”

柯宁笑了笑，说道：“平安夜还有两天了，他本要去那场发布会应酬的。我安排你们约会，就当做补偿吧……”

“啊……”

“我会把这里，布置得和情人节一样。”

Chapter 50

美狄斯发布会晚宴，堪称是一场世界级的科技界盛事。

近几年来，全球科技发展的速度已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八九年的时间而已，曾只存在于科幻电影中的情形正一件一件变为现实，“美狄斯”就是其中之一。

出于社会老龄化与新生人口断崖下跌而由国家有关部门牵头的人工智能项目，主要开发目的是为了照顾起居不便的孤寡老人，美狄斯，古希腊神话中代表智慧与思想的女神，同样意喻着初代仿生人所被寄予与赋予的。

“……科技的发展真是日新月异，逼真到那种程度的AI，换作几年前，想都不敢想。”柯宁道。

黑色加长劳斯莱斯在夜晚安静的街道穿行。

贺如真翘着二郎腿靠坐在真皮座椅中，淡淡道：“仿生人技术、基因改造计划，成为武器用于军方分分钟的事……不要小看了国家机器，这些东西一朝一夕做不出来，恐怕都酝酿了有半个世纪。不过是碍于伦理，不能拿到明面上讲罢了。”

“说的也是。”柯宁道。

“但也不能完全否定这些年那些层出不穷的新兴科技公司，譬如……Yggdrasil。或许，真的是由它们带去了某些关键技术，美狄斯才得以一朝发布呢。”贺如真微微一笑，“你说呢，鹿？”

小鹿坐在他对面，身上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大概是服装勾勒出体态优美，他被衬显出一种近似于奢华的姿容气质，那几分拘束也被修饰成了内敛沉静：“我不懂这些的，先生。”

柯宁说道：“Yggdrasil，伊格德拉。也可以叫它‘世界之树’，是多年前贺昀之成立的一家科技公司。他们此前一直在做的，是开发能够连接神经线的沉入式游戏仓，迭代升级玩家体验。这种类似于想要通过人为把握意识的逻辑，或许确实会与仿生人技术有什么相通之处。”

“听得出来你很崇拜他。”贺如真道。

小鹿看向柯宁，又飞快地看了一眼贺如真，随后垂下了眼睫。

贺如真手指撑腮，单是笑了笑。

他的指节洁净而修直，脚下西装裤微微抻起，露出一截黑色袜边缚着的劲瘦脚踝，配一双纤尘不染的巴洛克皮鞋，整个人工整到透出几分似描画而出的利落与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