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语气好像一个老古董啊！”她托腮看着李丹曦，“就像活了很久的老头子。”

——也没说错。

她拍了拍唐照月：“好了, 就练到这里吧。”

“但这应该还不是全部的术法？”

“不是，但足够去坞岩了。我一会儿再教你一些昆仑的练气。”

“御血术不学了吗？”

李丹曦：“怎么说呢，毕竟你是昆仑弟子，稍微了解一下就行。”

“我想学。”

李丹曦顿了一下：“为什么？”

“放心啦，我只是对术法感兴趣，不会用它干别的。日后若是惹出事来，我也不会把师父供出去。”

她还在犹豫。

唐照月凑到李丹曦面前，饶有趣味：“之前发生过什么？啊，让我猜猜——曾经有人用术法做了什么？”

她点点头。

唐照月：“那你后来如何处理？”

“……杀了。”

她点头：“怪不得。不过你还是教我吧。”

李丹曦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

唐照月：“我心里有数。真出事了，你来追杀我就是。”

李丹曦最后还是同意了。

到了晚上，李丹曦怎么都睡不着，这里环境简陋，从破屋顶上倾泻一缕月光，照在脸上，睡意全无。

白天的对话又浮现在眼前，李丹曦想到了祂。

尸陀林主。

当年西王母斩杀三王，四王败走。尸陀林主是逃跑四王中的一位，前身是被杀三王之一血池怙主的亲传大弟子，后自立门户，在坞岩茍延残喘，活了很长时间。

祂拒绝西王母的统治，也不愿与地府的阎罗为伍，主张以死为生，但和血池怙主一样，只有“死”没有“生”，他们的位格称得上半神，但终究不是真正的神明。

李丹曦四处游历，寻找祸殃道的路途，恰好尸陀林主闭关修炼，两人就此别过。

她离开后，尸陀林主献祭自己，献祭子女，献祭万物。

李丹曦外出游历回来，发现尸陀林与旧日不同，尸横遍野，真称得上“尸陀林”。

她往前走，不可避免地踩碎骨架，看到血池中的尸陀林主手捧头骨和法器：“你和死了的血池怙主有什么区别？他草菅人命，你因此离开，现在却又走上了老路？”

祂答道：“我们是灾殃道。”

李丹曦：“开什么玩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所谓‘灾殃’和‘正道’，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吧？”

祂依旧我行我素。

——是非常艰难的战斗。

尸陀林主其实是印迹与印秽二人，祂们一体双生。

当然打完了也没什么好处。

她看着尸陀林主的尸体，在林中坐了一晚。

印迹和印秽修炼到后来只剩下了骨架，她还记得当时的触感，曾经把酒言欢，转眼间兵戎相见。

李丹曦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但是她始终忘不了尸陀林中的惨状，以及到最后已然癫狂的尸陀林主。

梦仙？

她坐起身，这么说起来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记忆中的梦仙虽然不是什么大圣人，但把路人杀了造梦这种事情……

和尸陀林主一样啊，好像突然被扭曲了认知。

李丹曦与尸陀林主认识多年，知道至少印迹和印秽本性不坏，和血池怙主、青衣楼那些人不一样，西王母并没有誓死追杀，在李丹曦看来尸陀林主只是和西王母政见不同，谈不上罪大恶极。

他们是在修道的过程中，碰触到了什么吗？

那西王母……？

第二天早上，唐照月叫醒还在呼呼大睡的李丹曦：“太阳晒屁股了。”

“是吗，”她睡眼惺忪，“昨天没睡好。”

“那今天还去坞岩吗？”

李丹曦一个激灵，立刻起来：“走。路上我再教你点术法。”

不过，并没有走出去太远——实际上是刚离开燕镇，就见到了熟人。

唐照月：“我想试试新学的术法。”

“这不好吧，”李丹曦看着那个身影，“怎么说也是昆仑派来的。”

“这里地广人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算杀人放火，也不会传出去。”

李丹曦突然觉得教唐照月御血术可能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来人是叶逸尘。

李丹曦和唐照月本想装作没看见，但他微尘不惊，目的明确，几步就到二人面前，此时装作不知情就有些刻意了。

李丹曦顿时警惕起来，想他来这干什么？莫不是昆仑千里之外通缉她项上人头？

叶逸尘见到是她，张了嘴却没说出话，见唐照月露出嫌弃的表情，他才说道：“昆仑出现了沙鬼。”

李丹曦“喔”了一声：“我知道啊。然后呢？”

叶逸尘：“你是无辜的。”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我也知道啊，然后呢？——你不会千里迢迢来燕镇就是告诉我这个的吧？”

他有些窘迫：“我的意思是……您是昆仑的掌门，可以回去了。”

“为什么？”

叶逸尘见李丹曦态度不冷不热，碰了一鼻子灰。

唐照月：“回去吧你。”

李丹曦也附和道：“我现在有别的事情。”

叶逸尘见李丹曦油盐不入，只好把话挑明：“沙鬼出现在昆仑，掌门应该尽到职责。”

唐照月：“不去又能怎样？”

话虽如此，她看李丹曦半天没言语，大概是在考虑怎么去昆仑，暗道不论她嘴上说着如何，实际上真是个烂好人，坞岩之行多半是不行了。

李丹曦：“昆仑高手无数，缺我一个么？现在昆仑是谁在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