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分秒间的一个照面，她便知。

与沙鬼对立的秩序，在出现的剎那仿佛将万物肃清，这种感受并不来源于力量，而是规则，祂仿佛统御万物，又或者是万物本身。

祂被两个白色的虚影簇拥：“我是——”

毫无疑问的——

“西王母。”

还是看不清五官，祂的面前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之物，又或者是祂的真身不能被观测到，祂的形象是变化的、流动的，在瞬息之间，朝代更迭，毁灭而后新生，循环往复，最终构成了现在的模样。

祂什么也没做，李丹曦却有种要向祂下跪的冲动，她竭尽全力，只瞥到了一抹金色，传说中金瞳的西王母，并不是如太阳般的灿金，而是柔和的暗金。

神的注视在灵魂上留下了烙印。

如传说中一样，祂是武神，手持长剑，在见面的时候，鸣鸿刀已经给出了提示，祂手中的长剑应该就是大夏龙雀剑，和沉郁的鸣鸿不同，大夏龙雀剑纤细修长，通体灿金。

大夏龙雀剑与鸣鸿刀共鸣。

也许是因为持有者的不同，大夏龙雀剑看起来比鸣鸿刀强很多。

沙鬼缓慢地摆脱静止的束缚，又畏惧于神明，环绕着她们。

祂轻轻地挥剑。

祂的动作是温柔慈悲的，轻轻举起放下，在瞬息之间，以离地五尺为界，沙鬼被齐齐斩断，从断口开始化作尘埃。

但与鸣鸿刀带来的毁灭不同，祂并非赐予它们死亡，反而是新生与进化，沙鬼在短短的瞬间走到了极致，然后再达到顶峰的瞬间迅速枯萎，化作流沙。

“你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

李丹曦只说了一半，裙摆飘起，她注意到面前这位神明从脚部至腰部的皮肤都是漆黑的，其中生出了扭曲的组织，如滑动的眼球、错乱的肌肉以及其他不明用途的器官。

她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说西王母已经没有维持法则的力量了。

西王母的气息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我见过你，”西王母似乎也有同感，祂将目光转向李丹曦，“多谢。”

李丹曦暂时削弱了污染的力量，让被污染束缚的西王母获得了暂时的喘息。

西王母身旁还有两个虚影，身着白衣，如双生子一般，感觉上比西王母位阶低一些。如果唐照月在的话，她就能认出这二位正是之前端上鸩酒的人。

两个影子你一句我一句：

“灾厄降临，神明陨落，将神格散落于世间，旧神陨落，新神当出。”

“鸣鸿刀，大夏龙雀剑，虎符，鸩酒，匙，瑶池，风月宝鉴。”

瑶池本身就是信物吗？大夏龙雀剑在西王母手中，那么，剩下的只有虎符和风月宝鉴。

虎符的下落李丹曦心里隐隐有数，风月宝鉴的名字有些熟悉。

不过……

“大夏龙雀剑在西王母手上，也就是说，”李丹曦有点惊讶，“我打西王母，真的假的？”

“你当制裁她，唯有神明应许。”

“你当战胜她，创立新的秩序。”

旧神陨落，也就是说西王母确实已经……李丹曦控制自己不去看祂不可名状的下半身。

“但不是现在。”

“你仍需成长。”

“【鸩酒】使凡人通晓万物，神迹犹在，祂会回答你的问题。”

“参与者没有提问，你是否——”

李丹曦抬头直视着西王母：“我的轮回，是不是你所为？”

西王母本身没有动作，一个声音渺渺传来：“是。”

“污染能够被彻底解决吗？”

“是。”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被太阳灼伤，那抹暗金色中跃动着神的伟力，但仍然忍受着：“你做这些事情，是为了拯救吗？”

也许朝神明发问非常愚蠢，但李丹曦还是听到了回答。

“我认为是。”

李丹曦笑了：“我知道了。我会再来的，我会找到虎符和风月宝鉴，然后来瑶池挑战你。”

西王母连同两个虚影都消失了。

唐照月喊李丹曦：“愣着干什么！”

她这才如梦初醒，沙鬼的数量少了很多，不是幻觉，西王母确实用大夏龙雀剑斩杀了一部分，但并不彻底，它们还存在着。

李丹曦和唐照月成功离开了瑶池。

昆仑还是老样子，笼罩在云雾之中，人鱼烛早在争斗中没了，她们也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久，这里距离昆仑中心还有些距离。

关闭裂隙后，缝隙中还流下了黑色的液体，它们想要离开瑶池，想要吞噬生灵，被阻挡了而愤怒地冲撞结界。

李丹曦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但她还是用【匙】的力量加固了瑶池结界：“感觉在养蛊。”

污染会利用里面的灵力发展壮大，西王母则会努力斩杀它们。

唐照月：“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嗯？”李丹曦揉了揉，她盯着西王母看了太久，就好像直视正午的太阳，眼睛有点不舒服，“有什么问题吗？”

唐照月伸手，在空气中凝结出水镜，映出李丹曦的脸。

她转头，只见一抹暗金色的光闪过，李丹曦大惊，她睁大眼睛——不会错的，和西王母一样的暗金色瞳仁，没有那么明显的金光闪闪，但在光下清透如琥珀。

她闭眼，又睁眼，没什么变化。

李丹曦骂了句脏话。

“祂什么意思啊！”被莫名其妙标记了的李丹曦有点不爽。

“你见过祂了？这是一种认可。”

李丹曦看向唐照月：“你真的很了解西王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