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开距离，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

打斗是这样的，你死我活只需要全力出击就可以，但控制对方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李丹曦另有盘算，玄女无疑受到了污染的影响，但她想着也许有另外的方法，让她恢复正常，而且，在上一世中，玄女帮了她许多。

李丹曦始终不愿回想第三世发生的事情，那时的她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如今的她已经想不起来具体的东西，但在混乱的最后，她陷入另一种癫狂——灾殃道之所以为灾殃。

如果想要拯救别人，就应该亲自毁灭一切，如果载体不存在，那么万物将在死寂中获得永生。

她点化生民，告诫他们，站起来，歌颂伟大意志的到来：祂永在，祂终将现身。直到她遇到玄女，玄女击败李丹曦，让她从疯狂中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祂存在于你的认知中。”

很多事情都是一念之间，如果玄女没有拦住她，跨越混沌的线之后，她会成为什么？

现在，她和玄女的位置仿佛调换了。

如果当时的易狄能够让她清醒，那现在也应该有办法——

第54章 第 54 章

玄女还保有一些理智。

但她对拘束类的术法深恶痛疾, 每当有这个苗头出来，力量会有一个小幅上涨。

李丹曦想到了越魂的甲级牢房，那里有一个空房间。

“越魂？”她试探性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呵，那小子。”易狄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有点本事。”

“可惜走了错路。”她将锤子对准李丹曦。

李丹曦感受到了灵力的流动, 想当然地闪开, 但耳旁忽然有风传来，她心里一惊，玄女预判了她的预判，李丹曦慌忙施术, 但还是免不了吃了一个重击，玄女故意引导灵力，让李丹曦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情急之下，她睁眼，一抹暗金色闪过, 玄女暂时停下了, 李丹曦也看到了玄女的真容。

只能说是“初具人形”。

全身上下看不到完好的皮肤，仿佛被剥了皮一样, 黏腻, 湿软, 血红, 覆盖着肮脏的布料，再看五官，一副深渊巨口，嘴角被扯到耳旁, 无法闭合，三排牙齿永恒地咀嚼自身——这样的嘴自然无法发声, 在眼睛下面，又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呈现出接近人类的特性。

玄女用它说话。

李丹曦的表情使她捧腹大笑：“还想救我吗？”

她扯掉身上一些无用的肢体，但血肉很快翻涌，填补空缺的部位，也就是在那个瞬间，李丹曦看到了风月宝鉴。

沙漏斜插在她身上，其中充盈着黑红色的粘稠液体，像是将内脏打碎后的血汤，偶尔浮出二三只眼睛。

在对望时，李丹曦只觉得头痛，眼瞳中的暗金色如水一般摇晃。

“此身为法则。”

她听到了西王母的声音，但转瞬即逝。

选择不注视祂是正确的，李丹曦听到了嘈杂、尖锐的响动，玄女的相貌在她眼中变形、拉伸。

李丹曦感觉自己也被污染影响了。

“放下你那无用的慈悲心。”

李丹曦还是问道：“是越魂干的？他污染……”

玄女嗤嗤地笑起来：“我自己干的，为这劳什子玩意儿。”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沙漏：“我得管着。”

“越魂用你做实验。”

“是，”玄女干脆地承认，“不过失败了，我们都没办法对抗污染。后来……”

易狄的状态更差了：“好饿，我想吃东西。”

她咬住了自己的手臂，咯吱咯吱地咀嚼着，鸟状的沙鬼被吸引过来，她来者不拒，伸手，嘎吱一口咬掉头，津津有味地吞下去。

“人”的部分在逐渐消散。

李丹曦一直没动手。

“你在犹豫什么？”易狄将沙鬼咽下，重新举起锤子，李丹曦一味躲闪，让易狄很不满：“真是白长了这些年岁，我还不如自己拿着鸣鸿刀。”

“太饿了，”她冲撞李丹曦，“食欲……”

近距离接触易狄，李丹曦注意到她的身体中蕴含着某些异质的成分，比如唐突戳出的指甲和头发，这让她想到了某个可能：“你吃了这里的居民？”

她没有正面回话，舔舐着嘴唇：“共计三十七户……”

“美味……想吃……”

李丹曦将刀拿在手上，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玄女并未生气，反而大笑道：“合该如此！”

她放肆大笑，直到眼角带泪，见李丹曦半天没有反应：“你在犹豫什么？”

李丹曦：“我见过梦仙了，也去了瑶池，拿到了【匙】。”

“喔，”玄女还是大笑，“那你更不该犹豫。”

“你……”

玄女打断她：“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总要有人控制污染的记忆——只能是我。”

她飞起一脚，土石朝着李丹曦面门而去。

她以鸣鸿刀抵挡，暗金色的眼睛在刀刃后，不带一丝感情。

玄女并不意外，反而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你知道么，王座之下，白骨累累。你想干干净净地走上去？做什么春秋大梦？”

“放下你那没用的同情心，堂堂正正地，与我一战。”

李丹曦也不多话，鸣鸿直接朝着她身上的沙漏而去，刀尖没入皮肉之中，易狄自己握住鸣鸿刀的刀身，血不断往下流：“我以我血，铸就此刀，助尔等归位。”

她浑浊的眼睛最后看了李丹曦，和金色的眼睛对望，仿佛回到了某个久远的时间，她含混地叫出了一个名字，狰狞的五官流露了一丝温情，但转瞬即逝，沙漏中的液体流入她身体中，血肉翻涌上来，将她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