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处幽篁又逢君(195)
瑶礼心中咯噔一下,脸上更是红了:“净玉玦,再捉弄我可未必会有好下场,你以为我是何故去的书楼。”
净玉玦故作惊疑道:“咦,不是因看书的缘故?”
“书何时看不得,哪里需要夜里挑灯。”
“你那晚可没去挑灯。”
“那晚是……!”
“是甚么?你说说。”净玉玦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被这般戏弄瑶礼岂会无动于衷,便是重重放下碗筷扯过净玉玦手臂,抱了他对面坐于自己双腿之上,又羞又怒:“你真要闹,我奉陪。”
净玉玦还算老实,只笑意盈盈看向瑶礼:“你忘了么,这里是梦,除了你我谁都不在。”
瑶礼听得此话愣了愣,随后紧紧抱住净玉玦:“你不提我也知道。”
吵吵闹闹的茶棚安静下来不复有声,那些凡人也好小妖也好全都不见了踪迹,玉子儿与玉银儿更是不知忽然去了何处,空空荡荡的山中小院里只余下净玉玦与瑶礼孤零零的一双影。瑶礼对此并未觉得稀奇,尽管心中不由得生出难以言喻的悲凉,但好歹净玉玦还在他眼前。
他又如何能不知足呢。
情绵意切的亲吻过后一切皆已如朦胧之境,呵出的热气纠缠在彼此耳边深入骨髓拽着他们渐渐沉入海底。
海是假的、山是假的、书楼是假的、茶棚是假的、院中花林草圃是假的、天上浮云悠悠是假的,即便如此,这世间只要有净玉玦在对他而言便一切是真。
他拿掉净玉玦吃在嘴角的一丝头发,低声犹带几分哽咽问道:“这当真只是梦么?”
“是梦又如何呢。”净玉玦捧起他的脸,抵上额头笑道,“你若不醒去,光阴便不流逝。”
他仰头亲上净玉玦的唇:“我想进去。”
净玉玦便张开嘴伸出舌头去迎接。
身下的座椅忽然化作轻烟袅绕缥缈向天而去,顺势捎走了衣衫。便于天上传来悠扬笙箫之乐声来,湮云点流光溢彩为之一舞,紧舒不招摇,阵阵述情深。
即便是彼此探舌相偎过的双唇分开些许距离,涎丝仍旧流连未断,直至净玉玦抱住瑶礼的脑袋才总算依依惜别各自湿润了下颚。
“胤善,你别醒去。”
恍惚之中仅仅只是因为净玉玦这句低语,本该是万籁俱寂的山宅骤然充斥了虫鸣。
瑶礼猛然睁开眼,盯着尚且难辨梁木何处的屋顶呆滞了许久才转头看了看躺于身侧的净玉玦,慢慢坐起身来掀开被褥。
幸而是梦。可梦里头格外真切,每寸与净玉玦相亲过的肌肤依然在发烫发麻,以至于容不得他去回忆胤善是何人。从不曾入鼻的气味自被褥里飘出来,难闻得叫他皱起了眉。
这股气味来自于他身上,此事无须多怀疑,他摸着黑小心翼翼跨过身旁的净玉玦下了榻,踩上鞋子胡乱往里蹭了蹭便悄悄溜出房门。早他在动身时净玉玦便醒了,以为是起夜便未有在意。
然而瑶礼出去后一夜未归来,直至第二日用早膳时才知道他在书楼待了一宿。
他反锁了书楼的门不肯出来,不吃不喝了一整日。起初净玉玦并不打算多管他闲事,可傍晚时仍唤不出他来便生出火气,强行一掌拍坏了门锁大步跨进去,四处张望几眼寻得蜷缩在角落里的瑶礼径直上前去了,问他道:“好端端的你何故闹脾气?”
瑶礼抱着双膝不敢抬头见净玉玦:“我并非是在闹脾气。”
“那你不吃不喝是为何故?”
“我、我吃不下。”
“甚么东西你吃得下,我去寻来。”
“我想先同怜说说话。”
净玉玦皱了下眉:“同我说也一样。”
梦里情事岂敢同净玉玦说。瑶礼坚持着要怜单独来,无论净玉玦如何威逼利诱皆是不肯吐露半句话。净玉玦未曾见过瑶礼如此执拗,僵持不过半个时辰便觉得索然无趣,转身出了书楼差玉子儿去木屋中叫来怜。怜亦是不知瑶礼何故执意要见自己,战战兢兢一步一回头观察着净玉玦的脸色,见他不过是回茶棚里坐下不露任何心思方才稍稍松口气,去了书楼。
“亭涵,你要见我?”
瑶礼闻声总算抬起头慢慢起身关上书楼的门插上木栓,低头沉默半晌才开口:“我许是明白你当年的话了。”
怜不知他指的是哪一句,遂问:“我当年对你说过甚么么?”
“你说的……肌肤相亲……”瑶礼的头垂得更厉害了,连耳根子都在发烫,“我昨晚梦见……与净玉玦肌、肌肤相亲了,所谓的成亲是……要那样的么?”
怜有些惊讶:“亭涵你通精了?!可你的年岁……”
“通精又是何意?”
斟酌片刻,怜才问道:“你昨夜梦醒后有没有东西出来?”
一听他此言瑶礼惊讶抬起头,不住地点:“出来一些我从未见过的清羹。”
“那便是男子才有的精。”怜不禁感叹道,“原来凡人十二便已通精。”
“梦里……”瑶礼红着脸再次低下头,只因忆起朦胧梦中事便已周身禁不住发烫,“很……愉快,也很开心。”
怜笑起来道:“眼下或许你仍旧不明所以,但你再长大些便会彻底懂了,为何你会觉得愉快开心,为何梦里出现的是仙君。”
“此事,我能告诉净玉玦么?”
“通精一事仙君早晚会知晓,至于那个梦……倘若我是你便暂且不会告知于他,直至明白对仙君究竟怀有何种心思,才会斟酌此事。”
瑶礼蹙眉思忖半晌仍旧不算太明白怜的意思,口中不禁呢喃道:“何种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