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处幽篁又逢君(240)
“你等等我。”瑶礼快步追去,“世间多少丰功伟绩全是强求才得来的,不强求便拥有的那是神仙,凡人可不得不顾一切么。”
出了上司塾见得四下无人净玉玦显回凡人可见的身形,等得瑶礼追上便一路闲聊回长平宫而去。
“你显身了?”瑶礼上下打量走在身旁的净玉玦,“莫让旁人又以为我得了臆症同虚无言语。”
“显了。”自上回陪瑶礼去习武回来,途中忘记此事被奴奚撞见瑶礼独自言语引来一阵闲言碎语后,净玉玦便再不曾忘记过此事。
“说来,为何单单只我能看见你的仙身?”
沉默片刻,净玉玦才应道:“是啊,为何呢。不好么?”
瑶礼忽然凑近净玉玦眼前,一笑,道,“岂会不好。”
“宗公子、莫子翁。”
听得有人唤来他二位双双回身看去,便见得舟谦身边的小丝抱着一封桃酥小跑上前来:“公子又差我来送桃酥。”
桃酥是送给玉银儿的。每日午后舟谦便差小丝去城中买来送至长平宫亲手交给玉银儿,无一日落下过。
净玉玦垂目睇一眼小丝怀里的桃酥,倒是从未起过要阻止的念头。要知道三世的红线一旦牵上了,再阻拦亦是无用,不如就遂了舟谦心愿了他三世情。只要玉银儿乃是仙童的身份不暴露与凡人知晓,旁的都好商量。
几封桃酥么,想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他三位尚且未进长平宫门,玉子儿与轻彩便已是在等候了。往日里小丝带桃酥来皆是这个时辰,他们便已然牢牢记下,总想着能抢在小丝将桃酥给玉银儿之前吃上一两块。
毕竟这宫里头的奴奚可不会特意每日为他们做。
一见大门后玉子儿探出的脑袋小丝便将怀中桃酥紧紧护住,就怕他来抢:“公子吩咐过了,桃酥要亲手交给玉银儿。早说过你莫惦念,没你的份。”她避开玉子儿伸来的手走进院中,唤道,“玉银儿,公子又给你送桃酥来了。”
玉银儿不知忽然从何处冒出来,迎上小丝接过桃酥道:“多谢。”
一瞧希望落了空,玉子儿转头便找净玉玦撒娇去:“子翁,何故我次次都没有,我明明也照顾过舟谦的,他不能这般忘恩负义。”
净玉玦懒得听他吵闹,便打发他几两碎银要他自己出宫买去。
瑶礼逗戏玉子儿作势要抢他银两,打闹间余光瞥见堂上出来一位陌生人便是定睛瞧了去,末了才想起回宫那日见过:“你是……上衍?”
正闹得欢心的小丝闻言一愣,当即收敛了笑意战战兢兢往玉银儿身后缩,怯懦道:“主、主翁。”
上衍斜目打量过玉银儿,问小丝道:“是哥哥送来给这位姑娘的桃酥?”
小丝猛是点头:“玉银儿曾救过公子一命,公子说,这是谢礼。”
“若当真只是谢礼,又岂会只叫你每日送一封桃酥来。”上衍低声呢喃了一句。倘若别无用意,岂会如此费心思。
瞧着上衍竟是先问起了桃酥,瑶礼拿不准他此番前来的用意:“你来找我还是找玉银儿?”
听得瑶礼如此问,上衍这才忆起此番前来长平宫是为了莫强求,遂是上前向瑶礼行过礼后道:“我来,是想请诸位到府上与哥哥一叙。”他刻意多留了个心眼并未单独邀请净玉玦,“也好让我感谢诸位舟车劳顿之中照顾哥哥。”
瑶礼只以为他在客套:“出门在外相互照应本就是应该的,更何况他也是我二哥。”
枝头翠鸟鸣得一声飞来净玉玦肩头,净玉玦斜眼睇得了用手指蹭蹭它头顶,道:“宗公子近来忙于去上司塾,兴许不得空。公子若是不嫌弃莫某一介平民,还请容许我代宗公子前去叙叙旧。”
上衍迟疑片刻才道:“莫子翁是哥哥的恩人,这一路多亏你照顾他才能平安回来,我岂有嫌弃之理。”
净玉玦笑笑:“那便这般定了,我明日去府上拜访。”
“恭候大驾。”上衍行了个礼,便是迅速离开了长平宫。
先前早已察觉小丝异样的轻彩见她此刻又松了口气,不禁开口问来道:“你很怕他?”
哪能明说自家主翁坏话的,小丝支吾半晌寻思着宗公子待公子很好,才道:“主翁平日里对公子十分冷漠,还将公子赶去了别院不许他离开半步。我实在不明白主翁为何忽然要请宗公子过去叙旧。我怕主翁……”她咬咬唇,细声道,“会害公子。”
惊闻此言瑶礼抬眼睇向净玉玦,却见他好似并未听得小丝所言一般满脸不在乎的模样在逗肩上的翠鸟。
想来化作翠鸟的裳羽早已将这一切都告诉了仙君。
遂于翌日清早,净玉玦难得闲情逸致在院中喂过翠鸟后陪瑶礼用完早膳,拿碎银子打发走闹着要跟去的玉子儿上城中玩,再摆手制止因担忧而要随他一道前往公子府的厌隗与怜,招手拿过从浣宁山带来的油纸伞潇洒转身一跃入云去。
未料得莫强求竟是孤身一人前来赴约未带半卒半仆,上衍着实暗暗吃了一惊,随后便平复了心绪只想是自己已然尽过力,于是领着净玉玦去了别院。
别院之中小丝正抱着云染喂它,见得二位来立马慌慌张张放下手中物行礼:“主、主翁,莫子翁。”
“上茶。”见小丝转身要去抱云染,上衍一面往房中走一面又道,“留下它。”
“是。”
路过石桌时耳边传来一声仙君,净玉玦斜目睇得那只白兔顺势单手抱起来。
久不见仙君,云染自是十分欣喜,便是忍不住化回人形随其左右。净玉玦瞥他一眼,抬手轻轻朝他额上一点为他隐去身形,这才若无其事以心音道:“所托之事已完成,你不必再留于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