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处幽篁又逢君(262)
净玉玦其实对将瑶礼向她提出的请求并未仔细琢磨过,此时听得韩姑娘言语也不过是觉得有一丝稍纵即逝的困惑。
“委屈你了。”
见瑶礼面露愧疚,她再次勾了眼神笑侃道:“宗公子是觉得于心不忍对我怀有歉疚了?”末了她双手相迭微微欠身颔首,“便请您将这份歉疚还于百姓,做一位仁慈的王。”
第一百零八章:凄凄郁郁悲不喜
宗公子将娶月城郡守之女一事传遍了整个封殷,连皇帝都送来了贺礼。将相士卿未料得太祈王竟应许宗公子挑选微权末势之人做靠山,四下里纷纷议论时不禁明里暗里显露嘲笑之意,更有甚者以奇石为礼赠予大公子南乙。
南乙立于院中大石前,昔日受辱于人前之事历历在目,满腔怨愤让他恨不能立刻将莫强求的肉片片剐下喂进瑶礼嘴里再扒下他的皮做成垫子。
“主翁。”谋士笑眯眯上前来,“宗公子大婚,我们不妨也送他一份厚礼。”
南乙松开攥紧的拳头:“自然要送。许久不见上衍了,请他过来坐坐。”
谋士拱拱手:“立刻让人去请。”
差去的官奴至得公子府上正巧遇上姚夫人,便将大公子相邀一事告知。姚夫人赏了他五两碎银前去书房寻上衍,不待里头的人应声便径直推门进去,笑意盈盈道:“夫君,大公子邀你前去府上叙旧。”
上衍正练字,提笔的手因她此言顿住在纸上落下了不流畅的一笔。姚夫人近前来见了,抬起纸上下打量欣赏着又道:“写歪了莫不是因为听到大公子相邀?”
“近来手僵,总写不好。”
“可我觉得开头这个‘同’字写得十分妙。”姚夫人抬眼看向上衍,“夫君想写甚么?”
上衍放下笔对姚夫人笑道:“同心同德。”
姚夫人满意点点头:“别让大公子等得太久,快去罢。”
“好。”上衍顺和应道。可刚跨出书房门槛脚尚未落地,他脸上的笑便寒下去,不见任何波澜起伏。
沿途坐在与内他寻思着南乙此番叫他前去的目的,横竖仔细想过了便猜是与宗公子成婚一事有关。宗公子成婚后,王位相争只会愈发激烈,以南乙的性子必然提前准备。
“主翁,到了。”
听得马夫的话音上衍才回神,深吸口气舒展过眉目撩开垂帘下与去。
南乙仍旧立于大石旁定定看着未挪动过,余光瞥见上衍近得身旁来行礼,这才从衣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扔去他脚边。
这匕首是瑶礼那日来威胁他时留下的,本是见了就生恨意打算融了拿去做成烙铁烧红了烫穿瑶礼的胸腹,然而此时却有了它更好的归属。
上衍低头看了看,问道:“大哥这是何意?”
南乙不再装出一副好人嘴脸,侧头对上衍道:“捡起来。我要你在瑶礼大婚时杀了他。”
上衍听后低头看向脚前的匕首,比起震惊心中更多的却是挣扎。大婚之上刺杀宗公子他必定无活路,甚至还会连累哥哥。
唯独哥哥,不能被卷入任何纷争中。
“事成之后,我保你兄弟二人平安离开般孟。你不是一直在谋划逃跑么。”见上衍眼中闪过惊讶,南乙轻蔑笑了笑,“以为我不知道?时常去看望舟谦的长平宫宫奚、舟谦房中的地道、桃酥,你在府上做的每一个举动说的每一句话,就算你隐藏得再好,我也全都知道。”他弯腰捡起匕首放入上衍掌心强使他握住,抬手拍拍他的肩凑近前去低声又道,“你也不想舟谦到死都只能住在别院中,对么?杀了瑶礼,我送你二人走。”
上衍忽然笑出了声,横眉看向南乙道:“你让我在宗公子大婚时杀了他,便没想过要放我走。”
“欲达心愿,总得付出心血。天下哪有白来的好事?就算你死,可舟谦不就能活了么?别忘了,地道能出,也能进,还能藏人。”
上衍顿时浑身冒出了冷汗,连声音都止不住在打颤:“你想做甚么?”
“我想让你替我完成心愿。”南乙笑道,眼中却无半点温暖,“舟谦是死是活,全凭你一句话。”
他自然,是要哥哥活的。
大婚庆典前一夜宫中格外热闹,便连大街小巷也受此牵连而兴兴无眠。
自那日被南乙挑明之后上衍便不再有所顾忌,索性搬去了别院与舟谦一同食寝,也不再故作温柔与姚夫人相敬如宾。舟谦奇怪他变化,问过好几回也没得来他真正的答案。
“可惜没有一身隆重的行头,明日现身瑶礼大婚总觉得有些失礼。”舟谦让小丝拿出了他的衣裳挂于木架上挑选,然而件件都是平日里所穿的,虽是比普通富贵人家好许多,可穿去大典实在是有些寒酸。他左右挑不出来,索性作罢,“这身是回般孟后新做的,便是它了。”
上衍立于他身后默不作声看着,随后朝舛奴递了眼色走出房门。
舛奴跟出来,低声问道:“主翁叫我出来有何吩咐?”
“夜里哥哥睡着后你带他出城离开般孟,别坐马车,你背他悄悄走,去哪里都好。”上衍悄声应道,“不管沿途听到甚么流言蜚语都不许回来。”
“主翁打算做甚么?”
上衍转头睇向房中与小丝一同收拾衣物的舟谦,走近舛奴身边耳语道:“南乙要我刺杀宗公子。”末了他收回目光看向舛奴,“哥哥必须走。”
“他竟然让主翁去——”舛奴收回话音压下心中惊骇,立即又道,“您也随我们一起走。”
“我若走了哥哥便走不了。舛奴,我知道你对哥哥忠心耿耿,才会将他托付于你。替我好好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