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处幽篁又逢君(345)
姑娘二字听得多了,御写忧一怒之下换上女子装束抓起饭菜往章从安嘴里硬塞,边塞边道:“只要你肯好好活,我嫁给你。”
“阿御!”孤坐房门外的筑绮王见御写忧总算是夜游回来,迫不及待起身迎上前握住他双手,“手这么凉,你去哪里了?”
御写忧柔和笑道:“去和兄长说了几句话。你怎么在门外等不进去?”
“你兄长还是不肯答应我们的亲事?” 筑绮王有些着急了,“原本是请他代替你双亲来入礼的,可这……他要如何才肯答应?”
说来倒并非是猊缺不答应,而是御写忧心里害怕重蹈与章从安的覆辙才特意找来既是戚又是友的猊缺,编了这般借口让他承下了罪过帮忙拖延婚期。虽是觉得对不起他,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兄长……是代我爹娘来转达这个意思的,他们不愿我远嫁。”
筑绮王叹口气,丝毫未察觉御写忧脸上愁思:“可我们的亲事好不容易才说服群臣博得勾考大人的允许,再拖下去只怕大臣们又要反对了。”
御写忧明白此事早晚要解决已是不能继续再拖延,便是勉强笑笑:“我再劝劝兄长。”
“好。”筑绮王当即便欣喜笑了。
一如当年从失意中走出来勤耕劳作的章从安买来珠钗做彩礼向谎称落难孤女的御写忧求亲得愿时,那般欣喜。
那时候御写忧也无所畏惧一心只想着要报恩,不曾仔细思量过自己与寻常女子的区别,直至在媒人作证下拜过天地入洞房,脱下令他觉得别扭的霞帔红袍。章从安看着他那十分奇怪的身体惊恐地滚下了榻,一连骇声质问他好几句你是个甚么东西。
天亮之后章从安撵他走,却又忽然扑过来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哭,一言一语述说着爱意,许下了要和御写忧来世再续前缘的誓约。
若非当年心灰意冷前还抱有再等他一世的念想答应了,想必而今的御写忧也不会出现在筑绮王面前再次应下婚约。
“你早些休息。”
“你也是。”
目送三步一回头的筑绮王依依不舍离去后,御写忧推门入了房中行不过两步便停下,出神地凝视地上白月光。
先前出门是由窗户走的,便忘了关,这厢月色满盈借地而栖才让房中无灯自明。不知什么时候落于窗框上的树叶被风轻轻一撩拨,便是蠢蠢欲动要飞去,挣扎了好些时候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跃而起归入纷纷漫天乱叶间,擦过月梢渐是不知去处。
飞叶飘摇正是寻找安身之处时,由轩窗内伸来一只手,它便心甘情愿朝那玉指间一躺,假意被擒住。
净玉玦瞧了瞧指间随意夹住的树叶,寻思片刻便将它衔在双唇间吹起了曲子。未能入睡的胤善听得颤颤曲声便睁开眼,安躺榻上也没点动弹,就这般静静听了一宿。
翌日近午前他才醒,开门跨脚正出房时听见隔壁房门也刚开于是转头看去,正巧见得净玉玦打着哈欠往外走。
那龙太子不在,幸好。
玉子儿一见仙君现身便上前抱怨道:“仙君昨夜休息得好么?不知是谁乱生闲心大半夜不睡吹曲了,闹了我的好梦,实在可气。”
净玉玦睇着他,静看了片刻道:“我吹的。”
“哦,那还挺好听的。”玉子儿当下便不气了,“下回您换个时候吹么。我和云染轻彩说好去岛上游玩,您去不去?”
云染便也近前来道:“还将要在筑绮待上好些时日,闲着也是闲着么。”
耳边频频被吹风,净玉玦稍一琢磨觉得也对,遂是进宫向筑绮王招呼辞别,领着这些仙与妖与人离开王城闲逛去了。随行而来的侍卫本来也兴致勃勃想去的,偏偏巨狼将军以人多势众免起冲突的由头上奏筑绮王将他们全留下。若非厌隗半是威胁半是请求执意要陪同,想必浑身杀气的他与怜也在将军限制的名单上。
这般一来巨狼将军便不得不跟着,调来狼骑队护送左右以免百姓有难受。
许是早前受到的威慑巨狼群还记得,但凡厌隗有近前来的动作便伏低脑袋作后退之势,顺便连别的几只大妖也一并惧怕了。它们唯一肯亲近的只有净玉玦,无意间闻过他身上飘来的仙气后像是换了主,连驯养自己的将士都已然不记得。
停车赏景时净玉玦刚盘腿坐定,头狼便擅离将军身边踱至净玉玦身后侧卧下,献出柔软的肚皮当靠背。净玉玦回头见得了,丝毫不顾及将军错愕的目光懈懒半躺下去,顺势揉了揉那身糙硬的皮毛。
未再藏入帽中的霜发仅仅只是半束了玉冠,其余的便散下来混在巨狼的银色皮毛上,被阳光照得太晃眼,无人敢细看。
小妖们没等仙君发话便追着竹编的球跑远了,几只大妖远观片刻也被吸引,减轻了装束上前加入其中,正好是四对四。几回下来大妖那方占尽优势未尝败绩,玉子儿觉得不公闹起来,云染便拉了坐下等茶喝的苏方与筑绮的将士入场。将士本不该擅离职守,为难地转头看向将军,将军看了眼胤善与净玉玦方才大手一挥,放他们去了。
胤善坐在离得稍有些远之处,净玉玦拍拍头狼起身过去于他身旁重新坐下,待得头狼跟来献出肚子便拉着胤善一同倚上去,笑道:“不如我们也养两头,赶路时可以骑,累了还能卧。”
这话被巨狼将军听了去,脸上面子有些挂不住:“你们究竟用了甚么手段?我的狼机智神勇,还从未对谁露过肚皮。”
净玉玦只笑,未有言语。
“你真想要?”胤善转头问净玉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