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处幽篁又逢君(347)
“哪一句?”
识禄不由得结巴了:“说、说,说让我趁殿下与先生出游,和、和你生、生……”
“生米煮成熟饭?”玉银儿还是不明白这句话错在哪里,“熟饭不正是生米煮出来的么?”
这话哪里是字面的意思。识禄惊讶玉银儿从这句话便开始不明白,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过多解释以免染了她的耳朵心性。甚至觉得自己的怒火于她而言也成了一种亵渎。
可有些话再不说清楚,反而就显得他没有担当了。
“玉姑娘,我一直都有话想对你说。”识禄握住玉银儿勾他下巴那只手,直起身来,“思来想去许多日,总怕说得太少令你误会我冷漠,又怕说得太多让你厌烦我聒噪,忐忑纠结之下竟成了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叫旁人看了笑话。可我原本并非是个畏首畏尾的懦夫,全都是……都是因为遇到你了,不由得便想待你如手中冰玉般好好珍惜。”
“我不是冰玉,至少不冰的。”
“不是冰的不是冰的。我只是想说,冰玉世间难得,玉姑娘也是、也是如同冰玉一般,十分宝贵。”
玉银儿似乎有些明白了:“裳羽曾说过,有了心仪之人便忍不住视他如瑰宝。你是这个意思么?”
识禄用力点点头,小心翼翼近前半步:“虽然玉姑娘当年提及的嫁娶或许是句戏言,但我如今却当真有了想娶姑娘为妻的奢望。天地为媒,若是、若是你不嫌弃我是个没本事的穷小子,等见到殿下和先生,便请他们做主,许我们一门亲事。可、可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识禄浑身抖得厉害,然而他自己无暇察觉,却是由那双紧紧握住玉银儿的手泄露了出去。玉银儿不像玉子儿那般口若悬河,也不像仙君那般善解人意,尽管知道眼下当时该谨慎应对也寻思不出个完美的方法,只能说出个好字。
可识禄虽然是惊喜地笑了,看起来却仍旧是局促不安没有半分从容。玉银儿琢磨好久该如何使他别害怕,思来想去横竖不得法,最后便是学着舟谦的样子亲吻了识禄的脸,又学着冯溯已的样子拿出手巾盖于他脸上离地悬空三寸去亲吻他额头。
玉银儿落身下来脚尖沾地时那手巾也飘了下来,搭在识禄与玉银儿相执的三只手上后又一滑,摇摇落地,露出那后面原本盖着的识禄惊羞的脸:“玉姑娘你……?!”
“不抖了。”玉银儿低头看向识禄的手,“你莫怕。”
他岂是因为害怕才发抖的。识禄忽然加重力道紧紧握了握玉银儿,随后便又轻轻松开,将那只手捧于双掌间。他抬眼对上玉银儿的双目,继而低下头去,浅浅吻在了那双纤纤素手凸起的掌指节上,尔后抬起头来再看她,道:“偕老白头,子此一人,殃泱不改,情多不移。”
可惜玉银儿不解其中风情只听得个半懂,便是拉着识禄回城中买了两匹快马翻身骑上去,道:“我带你去找他们做主。”
于是这般循着仙君的气息追了两日,总算于先前追上了。不过追上后一瞧,那巨狼将军也在,玉银儿不想让旁人为难识禄便揽过他后腰踏云飞上了树,刚是扶着他在树上坐稳才反应过来这番举动露了身份,白白浪费自己买马的苦心。
“下来。”净玉玦仰头对她道。
玉银儿怕挨仙君训,还寻思刚才的踏云之举可以矢口否认向识禄抵赖,便道:“太高,下不来。”
净玉玦瞥一眼她身旁满脸惊疑的识禄,继续道:“别装了,下来。”
她逃避似的别开脸不去看识禄,伸手拽住他的后腰带踏云而下,仿佛如此一来识禄便看不破她异于常人之处,直至落地后过了片刻才稍稍周正了视线直面净玉玦,道:“我们要成亲了。”
净玉玦早已料得会如此,倒是平静得很:“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玉银儿坚定地点点头,“我们还要买米煮饭。”
这句话净玉玦却是听不大懂:“识禄家中缺米?”
玉银儿寻了一思,道:“缺。”
尚且处于惊诧之中不知当以哪边为重开口得好,谁知不过短短踟蹰片刻竟就让玉银儿说出了这番令人哭笑不得的话,识禄立刻开口解释:“不缺的,我家不缺米的,菜也有。”
“都有么?”玉银儿转头问识禄。
“都有的都有的。”识禄连连应道。
净玉玦朝远处眺了眼正闹得欢腾的玉子儿,又回到巨狼身前坐下,整理过衣裳后许久,才道:“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我便没有道理再阻止。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
识禄立行礼即道:“先生请说。”
“无论之后发生任何事,你们都不能管。尤其是玉银儿,好好和识禄待着。”
玉银儿不解仙君此话何意,便问道:“您是要撵我走么?”
净玉玦余光扫过胤善不得不将许多话吞回腹中,假意轻松道:“俗话有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都成亲了还跟着我作甚。”
玉银儿不认这句俗话:“苏方也跟着您的。”
抬头寻思顿了半晌,净玉玦才道:“那算是娶进门。况且苏方知晓一切,你呢,打算让识禄也知晓?”
“若您允许,我便让识禄知晓。”隐瞒身份原本也是仙君授意的,于她而言瞒与不瞒并无区别。
见得净玉玦脸上神色有变,识禄心紧着玉银儿与他起争执,便从旁劝解道:“不该我知之事,我便不知,也绝不会打听。玉姑娘说与不说都无妨的。”
“倘若真要结为夫妻,我认为还是说明白得好。”胤善一面说道一面转向净玉玦睇他,言下之意似乎另有他指,“瞒得越久,当知晓陪在自己身边的究竟是谁之后便越是懊悔,总是不断自省当初的自己为何那般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