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里放了砒霜，不会很痛苦，死的很快，放心。”

萧书沅吞咽下，尽管做好了死去的准备，可当毒酒真在眼前时，心不免颤了下。

她盯着酒杯，手慢慢伸过去，捏在自己手中。

她想了许多，倘若她死了，就自由了，能离开皇宫，去找娘亲。生前不能自己做主，至少死能做主。

萧书音盯着她，见她有些犹豫，又道：“你死后我会求太后，让你跟你母亲葬在一起，有个伴。”

晚风灌入，裙摆摇曳，屋内静的压抑诡异，轻微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女子面庞娇媚，紧紧抿着唇，只是眼下脸色苍白，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

眸光潋滟，最后看了萧书音一眼，然后缓缓抬手。

就在此时，屏风后的人身形颀长挺拔，扯着金丝绣的衣袖走出来，目光一扫，萧书音脸色骤变，当即跪在地上。

“陛、陛下。”身子瑟瑟发抖。

陛下怎么在这？

贺兰亭没理她，抬手一挥，将她手中的那杯酒打落在地。男人满脸冷肃，眼底的怒火快要迸出来。

“萧书沅，你就这么想死吗？”

她低头，看见一地的碎片，毒酒落一地，正好在她脚边。她没吭声，目光盈盈的对上男人愤怒的视线。

男人眼底的情绪分明，令她怔了怔。那是怎样的情绪？惊慌，害怕，仿佛失去珍宝那样的恐惧，为什么？

她想不通，或者说，她不敢去想，也不想去了解。

“贺兰亭，你…”

“不会张嘴吗？”

他在屏风后站了良久，等了良久，她们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完。他在等，等她开口求助，等她示弱，可是她呢，竟然一心求死，嘴巴抿的紧紧的，就是不开口。

之前贺兰亭骗自己，她只是怨恨自己算计她，占有她。时日久了，终能日久生情，她心里会有自己的。可刚才的一幕彻底将他的盼望击碎。

她恨自己，宁肯死也不求他。

胸口骤然一疼，一抽一抽的，呼吸都不顺畅，贺兰亭深吸几下，情绪逐渐平缓下来。

“若是孤没来，是不是打算死在这？”

男人眸色暗沉，紧紧注视她，等了半晌不见她回话，便确定了猜测。

贺兰亭闭了闭眼，喉结耸动，眼睛一转，看向趴在地面瑟瑟发抖的人。

“去告诉太后，人带走了，有事来找孤。”

萧书音怯怯的抬头，努力挤出自认为满意的笑脸来，想迷惑面前的人。

“可是太后懿旨，要，要处死她。”

“不如赏你？”

萧书音闻言，惊恐的睁大眼，瞬间没底气了，重重的低下脑袋，应了声就去回话。走时双腿发软，路都走不稳，脸色煞白，跟见鬼一样。

碍事的人走了，屋内只剩他们两人，萧书沅叹气，说了句：“你不该来。”

男人抬手捏她下巴，一字一句道：“你和肚里的孩子，我都要。”

她咯噔一下，贺兰亭知道了，这么快就知道了。她捂着肚子后退，被他一把拽住手腕，摁在怀里。

“回去。”

她不愿意，用力挣扎，奈何晚上没吃饭，一点力气没有，最后还是被贺兰亭带回了永寿宫。

-

采心芳萍看见人回来，激动的泪流满面，一个劲的上下打量她。瞧着人没事才松口气。

说不感动是假的，除却贺兰亭不说，至少在看见采心芳萍的时候，她有了那么一点想活下的想法。

她洗了澡出来，桌上便摆满了饭菜，香气四溢。心里不想活，身体却诚实，看见饭菜肚子就咕咕叫，想吃。

贺兰亭对永寿宫的人吩咐，说她怀孕了，定要小心照顾。于是采心她们愈发上心了，过半个时辰就问她饿不饿，渴不渴，想吃什么？

萧书沅曾看见高高的台阶，想故意摔下去，跨门槛的时候想往前扑，多吃两碗饭撑死自己，还有洗澡的时候往下沉，想淹死自己。可惜这些念头在宫人的看护下，全都实现不了，她依然活得好好的。

她不知道贺兰亭怎么对太后说的，总之太后没找她麻烦，似乎放过她了。不过几天后，听闻贺兰亭追封三皇子为荣亲王，还过继了宗室子。

外人夸赞陛下，兄弟情深，定是想念贺兰恒这个哥哥了。

萧书沅猜想，不是什么兄弟情，应该是他与太后之间的交易。

至于萧书音，那晚过后就不见身影，约莫是偷偷回府了。

她总是去想以后得日子，想了好多种可能，但是每一种可能，都跟贺兰亭无关。偶尔那么一两次，她会想孩子，是男是女？长大后是怎样的人？又或许，这个孩子生不下来…

而现实是，她每天能看见贺兰亭，孩子也在顽强生长。

“主子，该喝药了。”

芳萍端药进来，打断她的思绪，她缓缓回头，看见药碗就皱眉。碗里是安胎药，贺兰亭吩咐的，她不想喝，她们便盯着她，直到她喝下为止。

打胎药弄不到，安胎药倒是一碗接一碗，闻到味道就想吐。

“放着吧。”

她也不想为难她们。

芳萍放下没走，立在身旁看她，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像自己不喝，她就不走一样。

萧书沅叹气，皱着小脸把药喝了。喝完赶紧喝水压压，太苦了，难喝。

嘴里舒服点，她仰头看芳萍，示意她可以走了。芳萍知她最近心情不好，便没多话，弯弯身，把碗拿着就出去了。

外边日头烈，一出门就跟个火炉子似的。

“陛下万安。”

贺兰亭迎着烈日来永寿宫，正好跟出门的芳萍打个照面，男人步子一顿，顺便问了芳萍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