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能总结出这个真相还是因为有一次耿蝶在走廊拐角威胁少女的场面被他无意间撞到。

面容骄纵的女生站在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少女面前, 而她的身后还有几个面孔模糊的女生一并拦住她的去路，苏砚依稀记得那些人是跟耿蝶经常玩在一起的人。

耿蝶扬起头高傲吩咐道：“巫青禾, 我再说一遍，我今天要喝杨枝甘露，你放学去给我买！”

低着头的少女依旧自顾自沉默低头，不知道有没有将耿蝶的吩咐听进去。

耿蝶像是习惯了少女的沉默，她眉头一皱只道：“你上次说没钱，这次我会将钱打到你账户里去，记得我要全糖少冰。”

苏砚想上去解围，可耿蝶也只抛下这句话便领着一众人乌泱泱离开。

等他走进少女，少女已经抬起了头，仿佛刚刚的一幕没有发生过，她面色无恙地对他说：“走吧，快上课了。”

苏砚本来想聊她与耿蝶的事情，可看见少女的神色又将自己原本的话给吞入喉咙，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直至放学，苏砚和巫青禾顺路去外面餐馆吃饭，在路过奶茶店的时候，他见身旁的少女没有任何反应，就这样快要直直路过奶茶店了。

苏砚还是忍不住说一句：“耿蝶是不是威胁你给她带奶茶？”

少女的脚步顿了一下，苏砚偏头看她，黑框眼镜完美挡住了少女的神色。

当时少女是怎么说的呢？

苏砚有些记不清当时的细节了，他只记得身旁响起少女慢吞吞的声音。

她说：“有这事吗？”

这句话让苏砚印象深刻，这是巫青禾第一次让他感到意外的地方。

少女翻了一下自己的账户，还真找到了耿蝶给自己的转账记录，整整一百大洋，上面还附赠耿蝶的留言：剩下的钱就当你跑腿的小费了。

这让少女忍不住感慨有钱人的世界真大方。

现在少女知道了这件事，苏砚有些好奇她的选择。

她是会给耿蝶乖乖带奶茶？还是富贵不能淫，坚持自己的底线将钱给退回去？

而巫青禾的选择又一次打破了他的认知。

少女笑吟吟道：“不啊，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在轮到苏砚惊讶了，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还收了她的钱。”

少女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骄纵大小姐得知真相的怒火，她腼腆笑笑不语，抬腿毫不犹豫地离开奶茶店。

后来苏砚才知道那些钱被巫青禾用来做什么了，她将耿蝶的那些钱全都当作大小姐的把柄。

少女再一次感慨着，耿先生真是一个好人。

苏砚不知道这样的形容够不够准确，可当初的巫青禾就是给他这种感觉。

她就像是个格格不入、意外闯入的游客，她谨慎小心观察着一切，对于一切又混不在乎。

仿佛这里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个流程，如同RPG游戏通关前必须要走的剧情。

本来，他以为是巫青禾第一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才造成这种情况。

再后来，苏砚跟少女混熟了，他又发现自己想错了。

少女本身就是这样的，或许说她的认知就是这样的。

很奇怪不是吗？这是苏砚第一次对一个人类产生兴趣。

他开始凑在少女身边，如观察水里的金鱼般认真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越深入了解，他越发觉少女的特殊。

她周身仿佛有个无形的玻璃罩，将她与这个世界严丝合缝地隔开，少女隔着玻璃罩观摩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由于她的不在意，亦或是她身上隐形的隔膜，她对于周围人的冒犯并不会升起一丝怒意。

即使有人将水洒在她脚下，她也只是好脾气地将对方掉落的水壶捡起，然后轻飘飘继续往前走去。

她仿佛是仍人揉搓的棉花娃娃。

不对，在他的记忆里，少女也不是没有生气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清晰看到少女眼里冒出的灼灼怒火。

总有些脑子不清楚的蠢货喜欢当出头鸟，明明就连高傲的大小姐都知道少女有些逆鳞不能碰。

少女第一次主动打破了自己的玻璃罩，就是为了一个她形影不离的棉花娃娃。

对的，她的逆鳞便是一个质朴无华的棉花娃娃。

没有人能预料到，仅仅只是一个棉花娃娃，少女爆发出不同于以往的耀眼锋芒。

那是苏砚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巫青禾。

很美，他无声赞叹着那个时刻的少女。

如今，她的眼神变得明亮了不少，脸色也变得红润不少，即使视线的中心不是她，也总有人会下意识看向她。

该怎么形容这种变化呢？就像是一颗蒙尘许久的石子终于擦去了它身上的灰雾，露出包裹在里面的璀璨光芒。

亦或是巫青禾走出了虚无的玻璃罩，她开始真正接纳这个世界。

是她身边这个人带给她的变化吗？

桌面上手机不断弹出的消息打断了他的思绪，苏砚拿起了手机，打开最近热闹非凡的高中班群。

班长：“好久没见群里这么热闹了，大家毕业后各奔东西，也好久没好好见一面了。”

“这样吧，周六举办同学聚会，有意向的同学请在群里扣一。”

班长此话一出，立马激起千层浪，群里不少人冒出了头。王涯：“好嘛，孙贼，你还欠我一百块钱没还，刚好这次还上。@孙阵初”

孙阵初：“不要乱说啊，我人品一向杠杠的。”

王妗妗：“太好了，大家多久没有聚一起了，刚好周六我有空。”

群里有不少人聊着天，苏砚本来想要退出群聊。